趁着这功夫,安永兴大踏步去了书房,取出一个匣子,里面是他前几天买给儿子的白玉发簪,以及新到的羊脂玉平安扣,握在手里,去往正房。
安嘉乐换上新衣,出来后杜秋容帮他把腰带系好,又在腰间挂上她亲手缝制的荷包,然后拉着他来到梳妆台前,解散他头顶的小揪揪,重新梳头。赶来的安永兴赶紧把白玉发簪亲手替儿子插|戴上,又在他腰间挂上平安扣。
他拉着安嘉乐转过身,仔细端详了一番,笑着评价道:“不错,很是俊俏!”
安嘉乐低头看自己的玉佩,色泽温润透亮,一看就不便宜,他也挺满意的。
收拾穿戴妥当,轿子也准备好了,安永兴牵着儿子的手往外走,杜秋容不放心,一路跟着,直到大门口。
安嘉乐扭头看向杜秋容:“娘,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杜秋容满脸不舍,仿佛这是生离死别似的,让安嘉乐有些无奈。
杜秋容也不想这样,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红着眼圈说道:“从你落地起,还没离开过这么久。吃顿酒席,怎么也得小半日呢。”
安永兴无奈道:“快别这样,我保证全须全尾地把儿子带回来。”说完,一把抱起儿子,坐进提前准备好的轿子里。
杜秋容撵了几步,站在轿子边上,叮嘱随行的小厮:“仔细看着小少爷,千万别让人冲撞了。吃食也要注意,生的冷的硬的都别叫他碰。小孩肠胃弱,万一饮食不当,拉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厮们连连点头应下,安永兴吩咐轿夫赶紧走。再拖下去,恐怕就走不成了。
杜秋容站在大门口,目送轿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回去。
轿子里,安嘉乐有些兴奋。
他都六岁了,这还是第一次去别人家作客。就连舅舅家他都还没去过,因为安永兴总说他还小,可能在安永兴心里,也是有点嫌弃大舅哥家里房窄屋浅,怕委屈了他的宝贝儿子。
这么看来,即将要去的顾家应当是比较富裕的。
轿子很宽敞,座位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前方有一张固定住的小桌,桌上放着一壶刚泡好的茶,以及一个食盒。桌下装了两个小抽屉,里面放着茶叶肉脯之类的。
安嘉乐坐下后就迫不及待掀开轿帘,好奇地朝外张望。
安永兴嫌儿子坐得不端正,从食盒里取出点心,递到他嘴边,想哄他乖乖坐好。
安嘉乐果然老实下来,丝毫没有被投喂的羞耻感,张嘴就咬。
吃完点心,安永兴又亲手喂他喝了些茶水,然后才掏出帕子,替儿子擦嘴。
安嘉乐坦然地享受着老父亲的照顾。他上辈子大概是做了很多好事,否则这辈子怎么能投生到这么好的人家?
轿子一路稳稳当当地来到顾家,守在门口的顾家小厮见是安老爷来了,一面让人进去禀报自家老爷,一面把安永兴父子俩请进去。
进了顾家大门,还没走多远,顾老爷就领着两个儿子急匆匆的来迎客了。
顾老爷名叫顾开诚,大儿子名叫顾晋,今年十五,小儿子名叫顾广,今年十三。
双方互相寒暄了一阵,顾开诚领着众人往书房而去。小厮上了茶,顾开诚这才仔细打量起安嘉乐。
几年未见,安家的独苗长大了好些,十足的富家少爷样。生得眉清目秀,眼神明亮,一看就很机灵。行礼时做得有模有样,声音清脆,可见安家虽然宠爱这根独苗,在教养上也没落下。
顾开诚打量着安嘉乐,安嘉乐不卑不亢,回望过去。
顾开诚今年三十有九,不同于安永兴清瘦的身材,他已经开始发福了,身形和脸蛋都有些圆润,这使得他笑起来有点像弥勒佛。
“可曾启蒙?”顾开诚一脸和煦,面带微笑。
安嘉乐摇摇头:“不曾。”
顾开诚含笑点点头,突然发问:“人之初。”
安嘉乐一怔,上辈子曾经背过的记忆猛然间复活,脱口而出:“性本善。”
答完,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胖老爷是在考他。可是他都说了自己还没启蒙,考他干什么?他这辈子没什么伟大的理想,只想躺平到老。
于是,安嘉乐把嘴唇抿着紧紧的,严防自己再次条件反射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