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事需要再回去一趟。
银子听到这个地名,鸦身舒展到一半就不动了,它偏着脑袋,闷声说着:“无一郎,伊织已经走了。”
时透手上的动作停顿,声音沙哑说着:“我知道。”
那件事已经过去三日了,伊织被腐蚀掉的双目灰暗哭丧,惊骇泛滥,悲恸欲绝。
银子好声规劝:“无一郎,回去睡觉吧。”这几日加起来无一郎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再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了的。
但银子显然是在做无用之功。
时透执拗地往外走着,他最后对银子说道:“我觉得我弄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银子见状,知道劝不动了。只能与黑夜中追随着主人,陪着无一郎一起去调查。
森鸟森鸟,没有人想再回那个不详阴暗的地方。
···
时透无一郎没有直接去相原柊太的宅邸,他绕道去了辻村家。
这户死了儿女的家庭正在连夜搬家,但搬行李时,看到车边多出来一个人,辻村步的父亲被吓得心跳到了嗓子眼,手中的行李箱脱手,里边装的东西都洒了出来。
辻村裕斗厉声质问:“你是谁啊?”他对那日的时透没有任何印象,混乱的嚎哭之下,连那日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太清。
时透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女仆人,对着这个憔悴浮肿的男人问着:“你家女仆人呢?”
见时透只是个过来问事的年轻人,辻村裕斗的语气没有那么差劲了,他蹲下身往行李箱里塞填掉落一地的杂物:“死了。”
“死了?”这个回答是时透没有想到的,那个女人并不是鬼,惊吓过度时也没有猝死,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死亡。
时透无一郎挡到了辻村过路的道了,辻村裕斗让人让开后,用力地将行李箱砸到了马车上。随后狠狠叹了口气:“桂秋奈留下遗书,承认放人进来过,她良心受不了自杀了。”
其余的辻村裕斗不愿多说,桂秋奈作为在他家生活十多年的女仆人,形似家人,诋毁的话也不该说。纠结那事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也挽回不了他孩子的性命。
还是早早逃离了这块苦地才是。
马车驶离,后边两层的小楼空空荡荡。
时透无一郎看到草丛里发亮的物什,弯腰去捡。那珍珠光泽的硬件居然是死鸟的白骨,骨棱分明,宽大锋利。从时透手上轻轻刮过后,居然开始唱歌。
这是从辻村裕斗行李箱里掉出来的,刚刚时透无一郎看得很清楚。
时透晃了晃这个骨架,淡言问道:“是绘里吗?”
这个白骨唱的那不成调的曲,戛然而止,随后勾了勾时透的小指,默认了这个猜测。
时透无一郎带着辻村家死去的女儿重新回到了楼里,那骨架虽然是死物了,但肉眼可见地在害怕,想要藏到那宽大的袖子里。
时透任由她动作,等没有那么害怕了,这白骨指引着时透无一郎来到了二楼卧室的柜子前,暗示时透打开看看。
辻村绘里和辻村步的卧室基本没有变动,除了一些小物件被收拾走了,其余都保持着案发当天的原样。
时透无一郎打开了这个矮柜,里面全是些衣服。
白骨吱吱地呼唤,时透让绘里不要着急,他知道了。
随着那些成堆的衣物搬开,在最里面藏着一个铁鸟笼。
这个鸟笼时透他曾经见过。
时透脑中相原柊太那清幽的声音传来,那是在杀鬼前夜,他来到书房,两人有过一段很短的交谈。
那男人站在青灰的鸟笼前,伸手抚摸着外边的铁栏杆,冷眉低垂。
时透无一郎见过太多将死之人,相原修叔父给他的感觉就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幽冥之门,没有了半分白日所见的康健,到了夜晚终于露出那幅气血耗尽的本相。
这人快死了。
容貌俊逸的男人,如水中冷月,见到时透无一郎过来了,手仍然放在那个鸟笼上,温雅开口道:“霞柱,您觉得养鸟最重要的是什么?”
时透无一郎只养过银子,但银子完全不需要他操心,他思考了一会,平静开口:“不准它们骂人。”
相原柊太听到这个跳脱到没边的答案,毫不掩饰他的惊异之情,后淡然笑了笑。
“这样吗?”相原柊太徐徐开口说出了他的答案:“我倒觉得最重要的是给它们一个笼子,让它们知道,无论飞到了哪里,都逃脱不了这方寸之地。”
那段意味不明的话,现在看来可疑极了。
雀鬼——下弦——缪尔,越来越接近真相的猜测,如巨石压着人的胸膛。
到这一刻,时透无一郎确认了一件事,下弦四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