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无一郎主动朝白衣人走近,启唇问道:“你是谁?”
没有回应,那人顺着无一郎的动作慢慢后退着。
“你从哪里来的?”
孤鸦掠过,林间寂寥,仍是沉默。
“你要做什么?”时透不再向前逼近,无论他往前走多少步,都只能与白衣人保持着相同的距离,那人不希望他靠近。
时透无一郎止步后,这一次终于等到了回答,那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独特的嗓音,清冷而不自知:“带你走。”
“带我去哪?”时透无一郎听了这话并不迟疑,发问道。仿佛只要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目的地,他就可以跟对方离开。
“带你走。”之后不管时透无一郎再问什么,得到的都是这一句单调的回复。
时透无一郎很想知道白衣人是谁,要带他去哪,这对他很重要。于是第一次表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冲动莽撞,果断说道:“你带路。”
白衣人听到这话后,迟钝地转身,跟来时一样,迈出的步子不像人类,而像个上了发条的木质玩具,不断起落地往前移动。
时透控制好距离,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这人给时透的感觉,跟梦中人一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特别是那双眼睛。
等钻进了黑夜的密林之中,时透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落了一个人。
伊织没跟上来。
见到这个白衣人之后,时透五感都集中到一处,那被分配的继子被他遗忘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时透无一郎叫住了白衣人:“稍等,我回去接个人。”
如果白衣人能够做出表情,那肯定是一个很大的无语。时透无一郎跟在他家一样,来去随意。但这个地方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白衣人僵硬地扭过头来,像断头一样折成了九十度。原本的白纱掉落,脸上爬满了细碎的黑色纹路,在月光下像古树的藤蔓,密密麻麻,完全看不清原来的面目。
平静的地面轰鸣,四周的老树向空中延展蔓延。刹那,聚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里面的尖刺足以将人刺穿,从天上沉沉坠落。
天幕都好像被拉扯下来,时透无一郎站在里头渺小不堪。
一声巨响,地面灰尘扬起,树编织的密网并没有圈中它的目标,砸到了空荡的地上。时透无一郎没有一点声响地凭空消失了。
白衣人似乎也想不明白人去哪里,摆动着想上前看看那陷阱。还未走远,脖子微凉,日轮刀在暗处发出夺目光芒,答案不言自明。
“我回去接个人,如果不介意,就继续在这里等我。”利刃归鞘,白衣人化作烟雾消散,时透无一郎丢下一语,就往来时的路奔走。
时透无一郎知道这是个明晃晃的陷阱,但这个鬼貌似能读取人的记忆,复刻出梦境里的人,所以时透无一郎决定前来会会他。
不过在会之前,不能让伊织死掉。古寺那里怪异,放着一个人在那定会出事。
在时透无一郎走后,深林处多出一道影子,隐在暗处,不知观察了他多久。
在无一郎止步的地方,再往前一步,那里就是陡峭悬崖。
···
伊织是突然发现时透无一郎不见了的,前一刻那黑色衣袍还在余光中闪过,后面再看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寺庙的四方坪上只剩她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月光下。
伊织四下寻找,恍惚之间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就在伊织一无所获,叫上鎹鸦准备离去时。
霎那,夜色苍茫的深山幽林中,悠悠钟鸣打碎了当下的万籁俱寂。厚实的钟体震颤,声郁远播,深沉清远。这击破长夜的声音清透神性,来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