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郎的无是无能的无,无一郎的无是无用的无……”
白茫空旷的空间中,时透无一郎正对着一个与自己身形相仿的少年,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这讥讽怒骂声不断传来。
夜夜如此,不死不休。
就连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时透无一郎都已知晓。时透看着少年抬手,从虚空处舀出一瓢冷水,向他泼洒过来。
时透无一郎冷眼站在原地未动,等水无限接近他时才动作,以免身前的人影又像以往一样消散了。
水珠试图攀附时透的长发,却在微米处被侧身闪躲,扑了个空。那个刚刚还在眼前的人,身姿飘若浮云,已瞬移到数米之外,正俯冲过去抓人。
时透无一郎倒想看看,究竟是谁每夜在梦中扰他清净。
“噗通”一声,一个潇洒飘逸的侧身加俯冲,时透无一郎直接砸在地板上,一只手还悬在空中,什么都没抓着。
他醒了,他睡觉掉地上了。
潮湿氤氲逐渐从发尾蔓延,冷水刺骨,渗透到内心深处,蚕食着那个本就在无限蔓延的空洞。
这次时透依旧没有来得及躲开那瓢冷水,也没有看清那个少年的脸。最后那句讥诮的“废物”成了梦境的收尾,时透无一郎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爬起,盯着床板发呆。
是生气吧,他也不清楚,他只是想抓到些什么。
老天似乎共情着时透无一郎的心境,屋外开始狂风大作,门口种着的银杏叶簇拥在一起唰唰作响。
秋意渐深,叶快落了。
当年主公把时透无一郎分配到这间种有银杏树的屋子时,时透无一郎还说过:“主公,我不喜欢银杏。”
那时主公的眼睛尚能看清,诅咒没有侵蚀他的双目,他接过飘落的银杏叶,浅笑着询问原因:“为什么不喜欢?”
“颜色,我不喜欢。”时透无一郎面对主公,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
主公摩挲着手中的银杏叶,温柔笑着,将其放在了时透的手心:“银杏的寓意为长寿,无一郎,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那时的天都格外温柔,金黄的晚霞映照着手中的落叶,好像一位故人。
门前银杏叶响动,拉回了时透无一郎飘浮的思绪,他结束了长久的放空,看到屋外已有一缕天光,重复的一天又将开始。
成为柱的第三年,除了定期向主公汇报工作,时透的所有时间都在训练——杀鬼——训练。
他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枯燥,也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意思。时透无一郎对所有的事都很漠然。
就像现在。时透无一郎刚打开门,就看见爽朗的“猫头鹰”正强拖着义勇从门口走过。
原来是炎柱拉着水柱准备去跟蜜璃比吃饭,看到时透无一郎出来了,杏寿郎热情地发出邀请:“无一郎,你来不来?你太瘦了,小孩就要多吃饭。”
时透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亲眼看见那位桃红色发色的女人吃完八十叠樱饼,那是他一个月的饭量。
只是不知道水柱是不是有话想说,一直死死盯着自己,时透无一郎也呆滞地与他对视着。最后义勇放弃求救,虽然眼神中写满了抗拒,但被拖过去的时候人硬是一声未吭。
路过蝶屋,时透看见蝴蝶忍正一脸笑意地给不死川实弥上药,下手又准又狠。实弥战斗时比较激进,一直在受伤,他的愤怒可燎原,却总是烧伤自己。不过敷药应该比被鬼揍还要痛,因为实弥的表情有些扭曲。
天元一家还在吵吵闹闹,小芭内在食堂围观蜜璃比赛。
但这些都不重要,时透无一郎始终游离在外。他回到院子,重新坐到银杏树下,擦拭着日轮刀,深绿云纹,刀锋剑芒。
利刃归鞘后,时透望着遥远的天际。一日晨昏,来日匆匆。他突然想起前日碰到的恶鬼。
那只恶鬼被砍下头颅时,还在嘶吼:“我认识你,山上的小鬼,我认识你,当初就应该早点把你们俩个吃掉。”它一直喋喋不休,而时透心如止水。
见太阳出来了,时透眼眸都未抬起,直接把恶鬼的头颅踢踹到了太阳底下。
听着恶鬼撕心裂肺的哭喊尖叫,时透无一郎收起日轮刀,头也不回地离去。
黎明到来,恶鬼消散。
时透从未去过什么山上,自然不需要听这恶鬼的故事。
只是此刻,时透无一郎脑海中浮现那恶鬼的最后一句话,手中动作一顿。
“你们两个”,为什么是两个人?时透无一郎迷惘地皱着眉思索,他陷入了思绪迷宫,找不到任何落脚点。
好在时透的鎹鸦银子飞来,停立在背后的树枝上,开始发布任务,使得这个问题可以暂时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