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钱玉溪上班的时间,就是纪梧过来那段时间。
张亦可说不好她是辞职,还是已经死了。
暂时顾不上她,张亦可审视自己的第三位母亲。
对方名叫周芷兰,工作牌上面的职位写着“JHR99155”,应该和丁丹和、张静敏是差不多的人。
周芷兰正在打扫房间,动作麻利熟练,原就干净整洁的房间在她的动作之下,变得更加有条理,连物品的归置和摆放都像是艺术品一般,达到了让人舒心的程度。
这时,周芷兰突然抬起头,两人对视。
周芷兰微笑,“快要十二点了,不睡觉吗?”
张亦可没有睡意,但决定还是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正要动作时,周芷兰又说:“你该睡觉了。”
语气平和,表情无波,只是简单叙述。
莫名的,张亦可回忆起上一世没有遭遇强回收行动之时的自己。那时候的她,总是很容易就感到强烈睡意,没有过这么晚还不曾睡觉的时候。
这么想着,张亦可感觉自己的大脑突然接受到了困倦的信号。
“我去睡觉。”尽管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但张亦可还是选择遵循上一世根据经验探究出来的规律,按时睡觉。
又想到什么,张亦可回头,对周芷兰轻笑一下,说道:“晚安。”
周芷兰平静点头,“睡个好觉。”
非常客气的回答,就只是在对张亦可方才那句话做出回应。
仿佛完全没有接受到一丁点张亦可刻意的示好信号。
张亦可不再在客厅多做停留。
客厅的婴儿床不知道是被纪梧还是张三收走,张亦可放学回来以后就没有再看到。
张亦可现在已经搬到她昨夜里藏身的房间。
手抚上门把手,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下方的门锁四周,上面传来刺扎的触感。
张亦可垂眼,看到上面坑坑洼洼的新鲜斑驳痕迹。
耳边蓦然又响起张一那句“我要杀了她!”,张亦可一时恍神,感觉到些许晕眩。
手掌猛地握紧把手,身形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晃动一下,身后传来声音:“门锁坏了吗?”
是周芷兰在问。
“没有。”张亦可扭头,说:“只是抓着不舒服。”
“下周喊人帮你换了。”周芷兰说:“今天先将就一下吧。”
其实不是一定要换,但换了也很好,张亦可点头,说:“谢谢。”顿了一下,张亦可又说一遍:“晚安。”
周芷兰还是平静应对:“做个好梦。”
张亦可犹豫了一下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应一句“你也是”,但很快意识到这句话对于需要工作整晚不能阖眼的人来说,无异于一种挑衅。
张亦可放弃友好回应的念头,什么都没说,径直推开房门,进了房间。
一夜好眠。
次日,张亦可醒来的时间不算特别晚——赶在周芷兰下班的前一分钟。
张亦可打开房门跑出去的时候,周芷兰已经站在了门口的位置——通过这一举动,张亦可粗略估计这人应该和丁丹和最为相像,她飞快开口,热情地说:“早上好!”
周芷兰循声回头:“早上好。”
时针正好停在数字“7”,周芷兰一边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打开房门一边说:“我走了。”
“嗯嗯。”张亦可笑着点头,“下周见。”
周芷兰没有再给回复,直接离开了。
房子内只剩下张亦可一个人,四周恢复了安静祥和。
张亦可一个人在家里待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刚起床不久,周芷兰就来了。
“早上好!”张亦可十分朝气蓬勃地和她打招呼。
周芷兰一怔,问:“你醒这么早?”
张亦可笑笑,点了点头。
周芷兰:“等我一会儿,我去做饭。”
吃过饭,周芷兰送张亦可上学,两人在校门口分别,张亦可一下车就一点没有犹豫地主动朝周芷兰张开双臂。
等到周芷兰和她抱住,张亦可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但没等到明天,她们两个就见到了。
因为张亦可和人打架了。
——严格来说,是张亦可被人打了。
对方是张亦可后桌,名叫陈九,动手原因是张亦可坐得太直,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于是他在语文课堂刚开始不久就拿起课本,卷成筒状,朝张亦可的头砸了下去。
如果这是在现实生活中,张亦可就立刻反手一巴掌扇他脸上反击回去了,可是现在,张亦可把握不准。
她无法确定自己这一巴掌扇回去会造成什么后果,比如,她是否会被识别为“残次品”——品德上的残缺,也的确是一种残次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