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亦可和纪梧还是单独坐到一旁,不和他们有太多交流。
昨天因为张亦可摔倒的保安们照旧时不时看向她,也照旧是让张亦可不太舒服的探究意味的眼神。
好在张亦可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对他们视若无睹,自己玩自己的。
只是在很偶然的一个瞬间,因为保安看过来而毫不犹豫看回去坚持不能输面子的张亦可眼神一偏,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
玩跳皮筋的那群人,似乎和昨天没区别。
感觉这是不太好的事情,张亦可没有把发现告诉纪梧,只是又一次脸色凝重地叮嘱:“你要小心。”
纪梧让她放心,说:“会的。”
放学以后,张亦可见到的人照旧是任意,也照旧被她安排着吃饭睡觉,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喝牛奶。
夜里,张亦可睡得很安稳。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星期四。
周五的时候,早餐终于有了改变。
牛奶变成小米粥,面包变成包子,鸡蛋变成茶叶蛋。
看到这些的时候,张亦可狠狠惊喜了一下,控制不住大快朵颐一顿。
在学校,中午饭也有了改变,是麻婆豆腐盖浇饭。
只是,张亦可巡视一圈,似乎只有她和纪梧是这样,别人依然是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
本能的,张亦可觉得这饭有毒,不能吃。
她问纪梧:“你以前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吗?”
纪梧摇头,“没有,以前都是一样的。”
张亦可放下饭盒,把纪梧的筷子也抢走,低声道:“这饭有问题,别吃。”
纪梧立刻把饭盒放回桌子上。
孟饶三人看她们迟迟不动筷,看了一眼纸板子,赵青山催促道:“快吃,马上就要到午休时间了!”
张亦可问:“为什么我们的饭和别人不一样?”
江别轻声道:“这两份是特殊的,你们两个运气好才拿到的,不要闹了,赶快吃。”
张亦可一听这话就觉得有问题,她信了她就是傻子。
冷静一瞬,她示弱道:“对不起老师,但是我们两个都吃不了辣的,麻烦你帮我们换一下好吗?”
纪梧也附和道:“对,可以换一下吗?”
“这样啊?”江别看了她二人一眼,笑了笑,说:“那你们和我出来一下吧。”
张亦可抓住纪梧的手,纪梧本能一挣动,被张亦可按住,抬起手指在她手背上敲了敲。
纪梧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再做任何动作。
两人站起来,跟着江别一起走出去。
“在办公室。”江别说:“把我们的饭换给你们吧。”
“谢谢老师。”两人齐声道。
教室在走廊尽头,需要分别经过另外四个班。
纪梧往里面瞟一眼,发现每个班里都有空座位。
按理来说很正常,但在这里什么都不正常。
她给张亦可示意,让她知道这个情况。
张亦可立刻停下脚步,攥紧了纪梧的手。
“对不起老师。我们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心,让你们把自己的饭换给我们。”张亦可对江别鞠了一躬,诚恳道:“真的对不起,我们会忍着辣把那份饭全部吃完的。”
她一边说一边拽了拽纪梧的手,纪梧也立刻鞠了一躬,虽然自己还没有特别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纪梧知道,张亦可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江别停下来,扭头看她们,“这样啊……那你们回去吧。”
她表情还是笑着的,只是却让张亦可感觉到毛骨悚然,像是看到了正在对她吐信子的毒蛇。
纪梧更是如此,而且,她可能还要更敏感一些。她感觉,毒蛇已经咬上了她的脖子。
“好的,谢谢老师。”两人毫不犹豫地道。
语落她们转身,突然发现了在后面紧跟着的赵青山。
可是在此之前,她们完全没有觉察到任何动静。
但数学课上,赵青山在教室里面来回走路的时候,分明是有着很大很大的动静的。
那么就说明,刚才跟在她们身后的时候,这人一直在隐藏。
张亦可不敢想了。
对于“两个六岁小女孩被一个成年男性尾随”的这件事会造成的所有可能的影响,都让她感觉无法面对。
而且,现在的情况,显然是这人还有一个同伙。
——江别。
张亦可肯定。江别知道这一切,她绝对也是对她们不怀好意的那一个。
两人强装镇定地和赵青山打招呼,然后飞快回教室。
路上,张亦可用气声问:“是不是要发生你说的那些事情了?”
纪梧:“应该是,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些事情竟然从这时候就有端倪出现。”
张亦可安慰她:“别担心,我们小心一点。”
纪梧:“谢谢你。”
这时已经走到教室门口。
进入教室的时候,两人余光看到,有一个人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出来,双眼无神,动作僵硬。
意识到什么,纪梧卡在最后一刻用气声告诉张亦可:“那饭绝对不能吃!”
张亦可也知道。
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她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走进教室,看着教室内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地有序排列着的桌子,张亦可心生一计。
她拉着纪梧的手,在经过位于门口的桌子时,故意把右脚迈到那张桌子下面,就着这个姿势抬左脚。
她顺理成章地被绊倒。
纪梧也被她带着歪了身体,还被甩得整个人都往前飞一样地跑起来。
电光火石间,纪梧猜想到了她要做什么,主动摔倒在她们的桌子上,抓住张亦可的那盒饭扔到地上——但是,看上去就是不小心才这样的。
张亦可余光瞥到,在心里叹了口气。
纪梧没理解错,但是只理解到了一半。
张亦可松开纪梧的手,七斜八拐地晃荡到纪梧的桌子前,抓住她的那盒饭,“不小心”地摔到后面同学的桌子前,又“非常不小心”地把里面的汤汁淋到他的饭盒里,再“超级不小心”地把剩下的汤汁全部送给他的同桌。
随后,张亦可哎呦哎呦喊痛。
纪梧理解得很快,有样学样,也哎呦哎呦喊痛。
两人周围的地面狼藉一片,两人的哎呦声更是惨痛无比。
但这个时候,还不是自由活动课。
她们用行动昭示着自己“出事”了,也在告诉老师们——你们摊上事儿了。
饭自然是不用吃了。
两人被脸色铁青的孟饶带出去,要带她们去办公室擦药酒。
张亦可坚持:“去厕所。”
孟饶:“为什么?”
张亦可一本正经地说:“我闻到药酒的味道,鼻子就会痒,不舒服。”
——没有撒谎,这是真的,一点点痒也是痒。
纪梧也说:“我手上有油,要去清洗。”
——这更不算是说谎,她手呗上面溅到的红油即便擦过了,到现在也还是有红色的印记。
张亦可极尽六岁小孩的一切恶根性,往地上一躺,打滚哭叫一条龙。
她自己躺还不算,抓着纪梧裤腿暗示她,让她也躺。
纪梧还真配合了。
两人的喊声,整条楼道都能听见。
孟饶脸色已经不是青了,而是黑。
但是她无可奈何,只能回办公室拿了药酒出来,和她们一起去厕所。
草率处理过后,三人一道回宿舍。
张亦可追在孟饶屁股后面,认真又诚恳地道谢,还道歉。
孟饶咬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点点头,说:“没关系。”
回到教室,那片狼藉已经被处理,两人桌子上也换了新的盒饭——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
但是尤宜嘉注意到,里面有一点不同颜色的汤汁。
更像是刚才的麻婆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