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雨盛高中在老城区,那片都是老旧居民楼,与程雪漫所在的科技园区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一出地铁站,电话就响了,是黄雨盛打来的。
“漫漫,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吗?”
程雪漫抬眼望过去,就看到黄雨盛钻出SUV车天窗,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车子缓缓启动,朝着她开过来,黄雨盛也回到车里。
车子开到面前,黄雨盛和庄毅伦下车。
程雪漫看向庄毅伦,微微有一点惊讶,因为此前,黄雨盛说自己的小舅舅,是白痴、书呆子。
可现在看来,这人完全不是书呆子,反而很斯文绅士,也很健谈,他们聊了很久,到了大排档,庄毅伦主动张罗点菜,对着端菜的服务员也很有礼貌。
程雪漫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判断,这绝对是黄雨盛的亲舅舅,俩人从小一起长大那种,所以黄雨盛才会如此讨厌他。
庄毅伦非常有绅士风范,见程雪漫和黄雨盛酒杯空了,会主动给她们满上。
今天其实不是他要来的,是黄雨盛非得拉他来,“你就起个服务员和司机的作用,我姐妹特别不容易,她主动提出请我吃饭,那一定是非常开心了,我必须陪她喝到尽兴。”
程雪漫的确非常开心,也非常尽兴,和黄雨盛待在一起,她不担心任何安全问题,因为她是她最信赖的人之一,所以她放开了喝。
她带着手套,扒着小龙虾,小龙虾就啤酒,越喝越上头。虽然她看起来开心,但心中还是有一丝难言的苦涩。
黄雨盛问她工作上的事,她避重就轻,只说自己的方案如何优秀,让他们拭目以待,完全不提个中曲折,宋巍的否决,她的曲线救国,以及曲线救国路上定生死的樊总监。
为什么苦涩呢?因为她想起了樊凌宇那晚的醉态,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即使知道她要和“别人“结婚了,他还是选择支持她。还让她不要怕宋巍,通过这些话,樊凌宇完全袒露了内心,她其实很感动,可又不能给出任何回应,她害怕,害怕残存在心中的那点欲念,一点就燃,后果不可收拾。
所以她只能选择疏离他。
“樊……你不要搞我啊……”程雪漫嘴里嘟囔着,忽然就倒在桌面上。
黄雨盛见人喝倒了,嘿嘿笑了两声,“还是我酒量好。”
黄雨盛把程雪漫扶到车子上,两个人坐在后排,抱在一起,呼呼大睡。
庄毅伦把车开到程雪漫公寓楼下时,黄雨盛已经睡成一摊烂泥,怎么叫都不醒,程雪漫则睁开了眼,声音带着醉意说要下车。
庄毅伦搀扶着程雪漫下车,她刚开始还拒绝,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麻烦人不太好。
只可惜,她意识存在,但手脚不听指挥,下了车就摇摇晃晃的。
最后在庄毅伦的搀扶下,走进电梯,程雪漫不停地道谢,她反复说谢谢,最后按门锁密码的时候,居然把密码念出来了。
庄毅伦站在她身后,听着她一边念一边按,笑了出来。怎么和黄雨盛似的,一喝酒就什么都忘了。
打开门,程雪漫回到了熟悉的空间,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的劲一点点松懈,甚至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她下意识先去看樊凌宇的卧室门,门是紧闭的,她瘪瘪嘴,她不喜欢看到那门紧闭的样子,似乎那门预示着什么,门开着,亮着灯,有动静,才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而此刻,房门紧闭,她就觉得樊凌宇对她是冷漠的、封闭的,哪怕此时樊凌宇根本不在家。
她突然调转方向,冲着樊凌宇紧闭的房门冲了过去,抬手想要砸门,发泄心中的闷气,然而手抬起来,又放了下来,她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说好了不与他产生任何纠葛,那就把所有的情绪都忍下吧,不管是恨还是爱。
庄毅伦看着女孩发酒疯似的跑来跑去,最后回到房间,看着她穿着鞋子躺在床上,心想不成,穿着鞋子睡觉不舒服,而且她那双高跟鞋上带着铁片装饰,放在床上容易受伤。
他走进她卧室,帮她把鞋子除去。
樊凌宇就是这时回来的,他今晚小酌怡情,情态微醺,哼着小曲回到家,尚好的心情在走进家门的一瞬间遭遇了灭顶之灾。
一个穿着得体,一看就很ABC长相的男人,提着鞋子,从程雪漫房间出来,见到他,居然还笑。
樊凌宇心里那点微醺之意,瞬间散开。
程雪漫的男朋友来了。联想到之前程雪漫在露台上打电话的样子,还有今天下午她化妆打扮出去,樊凌宇一点都不怀疑这就是程雪漫的男朋友。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突然就不知道何去何从。
对着程雪漫的男朋友,他做不出任何表情,他机械地脱掉鞋子,走回房间,愣了一会儿神,忽然觉得,今晚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待在家里。
于是坐了不到两分钟,又拿着车钥匙走了出去。
坐到车里,他又觉得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于是独自穿过漆黑昏暗的地库,他公司里有一个床铺,今晚可以在那里将就一晚。
夜很深了,路上没有行人,风刮得树叶簌簌作响,樊凌宇走出地库,虽然没有行人、车也很少,但他还是习惯走人行道,于是向着公寓正门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看到一个女生蹲在地上哇哇大吐。
虽然此时他已经丧了七魂六魄,但还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想要帮助一下那个女生。
毕竟深夜街头,一个喝醉的女生,还是很危险的。他一边走向她,一边掏出手机,必要的话,得打电话报警。
哪知刚一走近,却看到一个熟识的面孔。
“黄雨盛?”樊凌宇在难闻的气味中皱着眉毛问道。
“咩咩咩呀?”
不用报警了,樊凌宇扶起黄雨盛,茫然四顾,这个时候,她怎么会这里?她是来找程雪漫的吗?
可现在程雪漫……
不能带她回家,可又不能不管她。
樊凌宇正烦恼着呢,身后走过来一个人,“怎么出来了?”
樊凌宇回头,看到程雪漫男朋友走了过来,身高比他还高,身材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的,非常符合在美国攻读学位的优质男形象。
口音也是陌生的,一听就不是常年生活在中国的人的口音。
樊凌宇站到了一边,双手插进裤兜里。
看来是他们聚会,然后黄雨盛喝醉了,程雪漫男朋友来照顾她了,还真贴心。
庄毅伦警惕地看了樊凌宇一眼,这不是程雪漫的邻居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刚才,他看到他走进来,心想程雪漫的房门必须得锁上,为此,他未经程雪漫同意,翻了她的包,找出卧室门钥匙,他把卧室门钥匙单独摘了下来,反锁房门前,给程雪漫留了一张纸条,说明原因,还说明天一早,他会来送钥匙。
把一切处理妥当后,他反锁了程雪漫的卧室门,走出来,就看到黄雨盛趴在路边草地上,旁边站了个男人,居然是程雪漫的邻居。
他心里庆幸,临走前帮程雪漫锁了门,那个男的眼神飘逸不定,都不敢和他直接对视,一看就没安好心思,他把黄雨盛拉了起来,塞进后备箱,直接开车走人了。
程雪漫的邻居怪可疑的,明天他得告诉她们。
樊凌宇见那男人把黄雨盛拉上车,开着车绝尘而去,回头看了看公寓大楼,还是决定去公司睡。
他承认这么做很鸵鸟,一点不潇洒落拓,可是,让他睡在程雪漫和她男朋友的隔壁,还真不如杀了他。
所以他只能躲。
他明白,感情中最不没用的行为就是强迫威逼,他永远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面对程雪漫,他总是一败涂地,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