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温偊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神情,其余人有志一同的选择了沉默,默默的打算给他一些平复的时间。
虽说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但这一路走来,那中失去重要之人的刻骨悲伤他们又如何会不知道。
况且,这牺牲的人,也是他们的先辈啊。
如今可以冷眼旁观,也不过是因着他们不是当事人罢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但他们沉默不语的惆怅着,不代表一旁的灵魂虚影会沉默,作为剔除了一切情感,以人类的存续为最高指令的残魂,现在每浪费的一分一秒都是让危机增加的行为,所以无视了温偊如梦似幻的悲恸和惘然,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尽快开启传承接任,在那之后,我将开启最终的仪式。”
纵使心中悲恸如潮,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刷着灵魂分割后摇摇欲坠的理智,但听到这句话,温偊闭上眼睛,强行把自己的私人感情押在了心底,再次睁眼,他又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域主了,仿佛刚刚的脆弱师他人的一场幻境。
“失礼了,诸位随我来吧。”
说罢,他提着灯,毫不犹豫的路过了那一幕幕定格已久的旧日影像,带领着众人走向幽深之处,只是在路过的时候,眼角划过的一抹水色象征着她此刻的心情。
即使他们只是比他先走一步,但这几百年来,一个个熟悉的人走向时间的尽头,徒留他一人坚守在原地的漫长与黑暗早就足以将一个正常人逼疯,何况他一个经历过灵魂分割,理智常年游走在崩溃边缘的人。
只能说,域外空间闻风色变实在合情合理。
走在前往祭台的路上,一群同样被折腾的不清的人此刻不合时宜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相较于之前的种种安排,自从进入这里到现在准备开始的继任仪式几乎水到渠成般的容易。
要说有什么波澜,大抵就是这位一直以来被一众疯批都称为疯子的域主,以及他不知何时开始布下的偌大棋局了。
她看着温偊冷静的带着众人来到早早就准备好的祭台之上,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众人开启了接任仪式,一旁恍若镜像的虚影平静无波。
那分明是再重情重义不过一个的人,如今却割裂的如此彻底,一个清醒而疯狂,一个止于死水一潭,仿若站在命运的两端,粉碎了自我。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完整继承了神祇传承的人,几乎知道一切的苏弥生见证着这一堪称割裂的一幕,只觉得一股宿命感油然而生。
众生皆苦,不得解脱,唯人自渡。
她出神的想起这句话。
“洗礼一旦开启,我将无法控制,会到什么程度,我无法把控。”
洗礼失去的能不能找回来温偊不知道,他只是在以过来人的身份告知苏弥生:
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做的,可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温偊叹息般的提醒道,注视苏弥生的眼神如同注视曾经的自己。
大祭司和神女的继任仪式确实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但大祭司尚存于世,纵使传承,也该由祂举行。
只有神女已经不再的继任仪式,才需要在七罪之都举行褪凡化神的洗礼。
“迟则生变,请阁下开始吧。”
已经成长为足以撑起羽冠的女子回过神,收敛了心中的思绪,将一切尽付一笑。
费尽心思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她步履坚定,走上了祭台,看见了域主的眼神,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眷恋的看了一眼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放开了心神,任由洗礼之光抹去人性的一切弱点。
在一个存在着克系元素的世界里,只有绝对的理智,才能被世界认可,一切的情感波动都被世界降下的洗礼认为是需要抹去的。
由人成神,她继承的是完整的传承,做为代价,苏弥生从此,与曾经默宫历代的神女一样,过往成云烟,往事流转随风散。
抹去人性无谓对错,而舍去自己的私情与悲欢,却绝对痛苦。
虽然传承提及巡回的希望,但飘渺到几乎没有的可能性已经明明白白告知一切,苏弥生也出现过想要退缩,愤怒的情绪,但最后她放下了。
因为,我亦是众生啊。
她在心中喟叹道。
温偊为了献祭而死百般谋算,她又为何不能?
其余人默然不语,只是紧握的拳头里早已渗出血液。
费尽心思只为亲手送自己的亲友到这里的感觉不可不谓之痛彻心扉。
只是到了这一步,他们能做的唯有走下去。
一切仿佛场景再现一般,曾经默宫之中的景象再次复刻,七根支柱环抱祭台,祭台中央,苏弥生合眼站立。
七柱之上,走到了最后的六人跃身其上,中央神柱,温偊身着白色的长袍,手持法器,神情庄重而肃穆。
随着温偊口中古老悠扬的低吟声响起,神女继任仪式正式开始。
七道柔和的光线自七人体内溢出,缓缓地在苏弥生周身巡游,仿佛在安抚着这位被命运选中的继承者。
七人无视了身体之中力量流失传来的虚弱感,有序的念诵起古老的祭祀之语。
西斯尔和温偊对视一眼,同时挥舞着手中的法器,将散逸的洗礼之光牵引落下,整个祭祀之地陷入一片庄严而神圣的氛围中。
随着咒语的回荡,光线逐渐包裹住缓缓地包裹住苏弥生的躯壳,温柔地拂过她的身体,仿佛是在赋予她力量和祝福。
在这个过程中,苏弥生的身上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与之交相呼应。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力量的涌动,脑海之中划过了生平,或喜或悲的画面逐渐褪去了斑斓的色彩,变成一出出黑白默剧,而它的主人如同看着一出与她无关的剧目。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格融入苏弥生的神魂之中,外界净化神光冲天而起,如同浪潮汹涌,强势而浩大的洗刷了整个七罪之都才化作了星星点点的流萤散去踪迹。
远在教廷的教皇看着宏大的景象,即便心有才算,但脸色依旧好看不到哪里去,心里已经在计划着怎么在利用价值后剪除心腹大患了。
‘不过是继承仪式而已,就已经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们果然是最大的威胁。’
教皇看到的,离的更近一点的秦枳自然也看得到,只是比起教皇坚定不移的杀意,他倒是一反常态,还能意味不明的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