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高山远石，凄凄杂草枯黄，茕茕独立的人影，素伞低垂，道袍随风飘扬。

鎏金的眼眸上附着一条近乎透明的白纱，隔着松松垮垮的细纱，平静无波的看着下方一隅战况。

“史艳文，俏如来，……”

趴在他肩头的小团子纠结的喃喃自语，仿佛梦回素还真和素续缘。

唯一的区别，就是素还真只会一心隔绝自家两个孩子参与江湖的可能性，而史艳文却会在不得不为之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孩子站在台面。

在西剑流的大祭司口诵咒语时，道者的眼眸微微一动，把视线落在了白衣白发的俏如来身上，若有所思。

“是你啊……”

这一代的天命所在，也将是好友选择的继承人。

“走吧，过些时日，该去看看老友了。”

该看的都看完了，道者收回眼神，摊开了手，让小团子跳下来，单手抱着，温和的道。

“好哦。”

小团子乖巧的轻轻跳下掌心，无条件支持自家主人的选择。

要不怎么说有其主必有其宠，有一个给它强烈安全感的主人在，物伤其类这种想法是不会出现在小九身上的。

时隙瞬变，流年似水。

颇为失意的俏如来离开百武会后，茫然若失的走着。

一阵空灵悦耳的琉璃飘来，引得无措的人走向声源。

走到尽头，俏如来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株血色的树，上面挂满了琉璃钏。

暗沉的空间，血色的琉璃树，在微风的吹拂下，响起的空灵是宛若泣泪的凄美之景。

琉璃树下，一道尔雅温文，沉默不语的身影静坐，垂头擦拭着一面铜镜。

微风吹响一树琉璃响彻空灵，寂静之地迎来细微的脚步声，踽踽独行的茫然失意的身影踏入此间，开启命中注定的相遇。

见树下温文尔雅的人静默不语，俏如来有些歉意。

“啊，在下俏如来，被这株血色琉璃树吸引，不慎误入，还请前辈海涵。”

“前辈？”

俏如来等了一会，树下之人还是未有言辞，疑惑的道。

“你是史艳文的儿子。”

温雅的声音带着陈述事实般的语气。

“正是。”

俏如来微微颔首。

“我听闻史艳文恶罪滔天，穷凶恶极，纯阳功体天下无匹，他在天允山上打了你一掌，你为什么没有死？”

平静的问话，是考验也是提点。

随之而来的身影不紧不慢的消弭自身气息，静静的听着这一场对话。

神识之中，主仆二人传音入密。

“主人，他快要死了，你要救他吗？”

毕竟这个世界跟上一个世界太过相似，既然上一个世界的主人可以做出那样的选择，那么这一个世界也并非不可以。

不过是更改几个凡人的命数，又不是像上一个世界一样直接从根源上改变，单单以难度系数来说就直线下降了，救下的人也无需遗忘。

小九看着墨者眉宇间萦绕不散的死气，乖巧的趴在道者的怀里，低头拱了拱自己的毛绒绒的前肢，在心里认认真真的想着。

比起人形，它更喜欢白毛团子的形象，可以被自家主人稳稳当当的抱着，像是泡在春天的阳光下一样，是不灼热的暖洋洋，确切的说，元清身上的气息对于小动物来说不亚于猫薄荷对猫的吸引力。

“这是他亲手选定的路，吾不该妄自干涉。”

道者清清凌凌的声音带着宿命的意味。

鎏金双瞳隔着一层白纱看着琉璃树下一边擦镜子，一边拐徒弟的好友，眼神平和温柔。

如果小九抬头，就会看到自家温柔善良的主人在看着自家好友时，他的眼神与看花草树木时的眼神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更加的温和一下，也仅此而已了。

默苍离不似素还真，云归源对他天然的有着深厚因果，他是玥羲云的友人。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素还真本心来说并无主观求死的念头，所以无论是不愿回时间城得三余无梦生，还是主动违背誓言遭受天雷灭魂的鷇音子，他们都只是遵循保护苦境苍生做出了无私的选择。

但默苍离不一样，他的心在渴求着死亡，于他而言，死亡已经是一种解脱。

基于这一点，他就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

除非作为默苍离链接人间的丝线的冥医·杏花君能够让默苍离回心转意，否则，玥羲云只会尊重友人的选择，纵使放任他继续走在殉道之路。

虽然魔世贯穿这段天命，但他也确实可以解决魔世的问题，只需要付出少许不痛不痒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