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悬日阳如熹,庭院一树花自在。坠下千千朵,始为明朝末年,花开新颜。
后土落沙石非白,风携雪至落成霜。染上点点尘,何妨深埋零落,护得旧树。
华古小院,梨花纷扬如梦,正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树下一男一女相对无言,静静的跪坐着,唯余风声伴着花雨,宛如画卷。
一袭简单的白衣精致大气,恰好包裹着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姿。
收敛了周身的威势与气机,沉默不语的人带上令人心生好感的稳重温和,如同《诗经》所言一样: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君子如玉,尔雅温文的人抬起手,拿起案上白玉茶杯,优雅的品着。
不经意间垂下的广袖在风中轻扬,隐隐约约可见一枚繁琐神秘的银丝祥云纹。
深不见底的瞳子注视着杯子里浅黄清澈的茶汤,一抹冰冷的杀机悄然爬上眼角眉梢,神色是冰冷至极后的平静无波。
“好个兼爱非攻。”
文雅的声音沉稳而缓慢,手上的玉杯与木案相触,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一旁的青衣美人轻巧的拿起红泥小火炉,优雅的为他续了一盏清茶。
透过树梢的阳光洒落,映入美人眼中,却化不开一双秋水明眸中,凝结的寒冰。
“当年东君之事,足以证明其心性。”
轻轻放下火炉,纤细的玉掌搭在膝上,一张清丽无双的脸庞显出岁月的厚爱,本如和风细雨般温柔的声音此时寒冷刺骨。
“然。”
接下一朵梨花,又任由风吹落,扶苏神色不动,眼中迷雾渐渐浓郁。
“您欲如何?”
青芜眼前一片花落如雪,只可惜,一双秋水剪瞳,只见北风卷地,不见风景如画。
“十年之期,到了。”
沉默一瞬,扶苏淡淡的道。
青芜闻言,珉了珉唇,欲言又止,却只是起身行了一礼,会意的下去准备相关事宜。
您之选择,会是尊上所期吗?
余下扶苏一人,独自遥望天际。
澄澈无垢,苍茫无边,一如那人的双眼,深不可测。
师尊,为何明明您已将对我们的谋划如此光明正大的呈现,可我们还是心甘情愿的按您所愿的路,走下去。
哪怕明知……结果。
当日,长公子进了宫,去见他的父皇,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对于彼此的想法心照不宣,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话。
“父皇,孩儿请命。”
已经长成一个合格继承人的扶苏抬手行礼,言语之间少了前世的拘谨。
“让蒙恬与你同去。”
手握长剑,威夷四方的始皇陛下沉声道。
父子两人言谈之间,就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
天上浮云无所依,地上黄金战火鸣。
七日后,机关城外密林中,整装待发的黄金火骑军肃穆而立。
换下儒雅白衣,一身劲装更添英气的扶苏与戎装战甲在身的蒙恬跨坐马上,小声地交谈着什么。
规律的脚步声带着铠甲特有的响声渐渐清晰,一名士兵带着潜入墨家的探子前来,到两人不远处停下,抱拳离开。
面容普通,身穿墨家弟子服的大汉单膝跪下,抱拳举过头顶,语气恭敬的道:
“禀报两位大人,墨家不久前确实秘密运回一口冰棺。”
“哦,可知去处?”
不再收敛锋芒的扶苏目光锐利的扫过探子,淡淡的问,搭在剑柄的手指缓缓摩擦着剑铭,看不出喜怒。
“属下无能,无法查明。”
探子将腰弯的更弯,头也垂的越低,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既不辩解,也无可辩解。
无论如何,军令既下,无法完成,便是他们办事不力。
“此回便罢,让婉茗将帝国的人撤回。”
墨家亡局已定,他帝国的人自然无需与之殉葬。
扶苏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待探子退下,扶苏定定的看着眼含杀气的蒙恬,若有所指。
“蒙将军,昔年九重之主亲自出手,才洗去了白衣染红的业力,今朝难为。”
扶苏顿了顿,眼中深处划过一道叹息,十年冰封,结果究竟如何,难料啊。
“其中种种,望将军好生思量。”
“殿下放心,恬心中有数。”
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披着盔甲的将军沉声道。
“那便好。”
得到承诺,扶苏稍微松了口气,语气幽幽。
昔年,世人皆知明安君脱离萧家,一直位尊大秦,但却不知他与蒙王两家也是情谊深厚,其中萧韶更是蒙恬所敬重、一起长大的表叔。
将心比心,蒙恬对墨家的怒火绝对不比他少。
更遑论,这位还不知道这是他师尊的算计来着,倏然听闻墨家盗墓,心里的煞气堆积起来,绝对有了屠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