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色依旧如昔,但细分之下又有了不同的体会。
三日后,在萧韶的坚持下,韩非只能任由他离开紫兰轩,前往如今身处的府邸。
新的府邸不大,胜在清幽静谧,院子后有一片翠竹,在房间窗口就能看到,尤得萧韶喜爱。
单薄的身影站在窗边,如玉般修长的双手在空中拨动着玄奥的轨迹,开启一场未知的棋局。
只是未来结局如何,他也不知能否亲自知晓了。
萧韶对着风,轻阖的双眼望向不知名的远方,轻笑一声,似是知道了些有趣之事。
应是风音送未语,点滴凝露,随意嬉戏明轩处,渐消融。
彼时谪仙一轻笑,和光同尘,犹似白衣风华顾,却筹谋。
涟漪之中,府邸细小末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变动了位置,一种自然而然有隐隐玄奥的气息随之而生。
看着窗边之人苍白的脸色,怕是无人会相信他在布下一个如此晦涩的阵法后,没有付出代价。
但事实上要说代价吗,倒没多大。好歹那次折腾后功力可是不断上涨,左右后遗症也不过乏力几个时辰,权当修身养性了。
某位不知何时已经在悠然煎茶的人毫不在意的想着,完全不把这放在外面令人惊惧的行为放在心上。
一只胖嘟嘟的小白鸟,跌跌撞撞的飞到清空的地毡上,晕乎乎的转了个圈圈,摊成了张白饼儿。
萧韶感知到后,轻轻的将它接到掌心,安抚着在阵中迷路的小生灵。
指尖一点一点的顺着柔软的羽毛,周身的气息缓缓变得有了些真实的温度,此时的风仿佛变得细腻起来,带着竹叶在萧韶身边遣眷留恋。
人如玉,景如画,时光如水,温柔而缠绵。
摸着掌中温热的白团子,萧韶也不去看属下传过来的讯息,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何必着急。
当小团子回过神后,“咕咕咕”的叫着,一边把绑在布条的小脚丫伸给萧韶,一边用那双豆豆眼盯着他的脸,脑袋瓜一蹭一蹭的供着刻意变暖的玉手。
萧韶只是勾了勾嘴角,任由小团子动作,毫不意外小团子的灵性。
这些年来他身边的动物多是如此灵性,他生性喜爱纯洁的生灵,对于这些小事向来是纵容的。
一手托着白团子,一手打开布条,摩擦着加重的墨迹,不以为意的放在烧着水的炭炉中焚毁。
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喂着小团子吃东西,萧韶斜斜的坐着,如上好绸缎的青丝用发带半绾,端是一派悠然。
等到小团子慢吞吞的飞离感知之地,萧韶一掐决便封闭了阵法。
走到琴案前,静默良久,终是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十指在琴上恣意的挑拨,神情不复刚刚的温柔,清冷又回到如画的眉目。
一曲铮铮天地合,素手拂拭与道鸣,续断缘,由此定。
余音袅袅生灵寂,九霄弦断离人泣,风竹萧,瑶琴瑟。
“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吗……。”
既然舍不下,那不若由吾为汝等解脱。
萧韶咳了一声,压下翻涌的血气。周身剑气纵横,将身前断弦之琴尽数毁灭。
九霄云外,由萧韶以灵力亲手制成,以心血开封,当得世间名琴,但它无法生出灵智,因为他的主人本就是为了今天才制造的它。
汝等因吾而化生,因她而生灵,吾等相对,势必抉择。心有所念,结局可见,故,吾以九霄送汝等去往云外,从此主仆缘尽,因果终了。
自此,汝等一切皆与吾,再无干系。
想到布条所书,萧韶轻轻叹息,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墨迹,最终做下决定。
‘弄玉一曲《沧海珠泪》,在场众人无不感触,韩非先生与两位大人皆落泪。
其后,两位大人布下结界与萧芸会面,萧芸离去后,犹有不舍。’
为什么要把琴毁的干净,是怕有人会利用它对他们不利吗?亦或是想断个彻底?
说到底,他终究是不愿看他们为难,到底是他一手教导成如今模样。
不过,此番模样,又是他们所愿吗?
萧韶不知,但在关键之时,他的身边不能留下别有用心的人。
往事随风,可忆不可追。
萧韶看着化作灰灰的琴随着风彻底离去,心底几缕惆怅,也随之而逝。
而眉间道纹红色愈发黯淡,终有一日象征炽热的红会褪去,届时唯余苍茫的银白。
摩擦着温热的眉心,萧韶若有所悟。
“只可惜了……”弄玉身上的咒印。
轻轻的话语随风而逝,哪枚咒印本就是为加深两个器灵与弄玉之间缘分,顺便提升功力。
如今吗,还是不要牵扯到无关之人了,明日解了吧。
毕竟没了自己,小小一个紫兰轩,可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