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银色的操作台,干净的器具,透露出冰冷的味道,操作台上的尸体如同一块破布娃娃一般被缝缝补补,扭曲的灯光在这样安静的世界下,忽明忽暗。
她竟然听到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她好像是要步入地狱的人,周身的滚烫的血液,都变得不再沸腾,从身体里抽离,流尽……
操作台上的如同破布娃娃的遗体,缓缓坐了起来。
哭泣声,绵延不断,在整个操作室里回荡,声声入耳,哭声带着彻骨的怨恨,一阵一阵刺痛着人心。
她不知道怎么突然走到苏佳宁的面前,伸出扭曲的手指。
苏佳宁骤然睁开眼,一手直接攥住了那东西的脖颈,但眼前自己抓到的却是一团黑雾。
而操作台上依旧板板正正的躺着安静的遗体。
苏佳宁下意识的松了手,故作看不见又回到了操作台,收拾一下,准备再次投入工作。
那团黑雾,明显愣了一下,在她身边回荡游走。
“看不见……又当看不见!都当看不见!”那声音凄惨而又凌厉,在苏佳宁的耳边回荡。
一阵激荡而起的冷风袭来,那团黑雾猛地向她冲撞,她心口一痛,脸上的纹路又开始显现跳动。
“阴咒?一个入殓师竟然被鬼下了阴咒。”安静似乎犹不甘心,又向她飘来,带着侵占的目的。
苏佳宁眉毛微挑,丝毫不把她的挑衅放在眼里,毫无退让之意,却在那鬼到来之际,被拥进了一个冰冷熟悉的怀里。
一阵寒香骤然溢满空间,带着阵阵威压,头顶亮着的灯管,瞬间炸裂,苏佳宁吓得缩在了一起。
“才刚死就想附身生人,知道她有阴咒,就该明白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安静的身形晃了晃,虚弱了些,她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眼,似乎透过她的身形看见了什么,眼中带着震惊。
“你也是有丈夫的人,你应该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丈夫?对,她穿着婚服,是嫁人了,不知道怎么了背上的寒凉蔓延进了心里,她抬眼看着秦羽,她面无表情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安静却微微歪头,满脸的伤痕,不免也会让鬼心生怜悯,“我们难道不应该是同病相怜吗?”
苏佳宁却感受到,拥着她的鬼,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阵剧烈的威压也不再受控直冲她的鼻腔,挤压着胸膛,腿下一软跪坐在地上,阴咒留下的红痕,又开始激地跳动着,几乎要从皮肉下破皮而出。
秦羽灰色的眼睛里变得猩红,她松开了苏佳宁,缓步走到了安静的身边,攥住她的脖颈将她直接拎起。
“同病相怜?谁跟你同病相怜?”她的语言带着如同这寒香般的冷漠。
安静似乎对这样的很是熟悉,甚至不带挣扎。
苏佳宁见到那团黑雾在眼前渐渐变淡,莫不是要让她灰飞烟灭,“秦羽,别……”
她在寒香的威压下强撑着缓缓起身,扶着操作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抚上了秦羽的手腕,“秦羽冷静点!”
手腕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她眼里的猩红逐渐褪去,冷冽的寒香也逐渐收敛,手也渐渐松下。
“既然恨,就去找恨的人,别看上什么不该看的人,说不该说的话。”秦羽的话依然冷冷清清。
安静扶住被掐过的脖颈,恨的人……
“比如……你丈夫?”苏佳宁说道。
但她此话一出,安静恍惚不安的蜷缩在一起,眼神而言闪躲了起来,“不,不我不能找他,他不会放过我的……”
“那你留在这里,是想干什么呢?”苏佳宁的声音显得平静而麻木。
“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呢?”安静抱着头在为自己想不起干什么而苦恼。
通常人死后总会忘记点什么,又或者是没有记起和面对的勇气。
苏佳宁有些熬不住了,眼睛迷迷瞪瞪的,能立刻倒头就睡,“你是在建新路上被连砍了十几刀去世的。”
“离婚!对我要离婚,难道连死后还要和他葬在一起,难道我都成了这幅样子还要跟他有夫妻之名吗?”安静越说越激动,黑色的雾气瞬时升腾。
秦羽护着苏佳宁往后推了推,小声说道:“鬼不可控。”
“你不也是鬼,好意思说别人。”苏佳宁小声嘟囔,而后又道:“不葬在一起,这个简单你这个情况,没有孩子,不会有孩子让你们葬在一起的,你弟弟也不会。”
剩下的话,苏佳宁在心里琢磨了一边想着怎么说出口,“至于离婚,你已经死了,在人间已经没有离婚这个必要了,你回到阴间应该也会进入轮回,从而忘记他吧。”
“轮回,忘记……”安静念叨着,恍恍惚惚在房间里游荡。
秦羽听着她的念叨也神光暗了下来。
恍惚了许久,她才说道:“我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这一生从未害过人,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留下一具破烂的身体。”
苏佳宁知道她的案子已经开庭了,在庭上他的态度也并没有很端正,从无悔改之意。
下了夜班的路上,车少人少,只有路灯映照下来的影子,陪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回家的路,走到建新街,似乎还能闻到街道上飘洒的血腥味,这里应当是他们去民政局的路。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回没有爱情却真成了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