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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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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苒虽是在发问,坚定的眼神却毫不躲避地与神色难看的女夫子对视:“而若是有人被陷害呢?若是有人并非生性淫.荡,而是成了他人阴谋的牺牲品呢?”

“难道您有办法保证,在官府为您修建的那座贞节牌坊之下,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任何原因质疑您、污蔑您吗?若有朝一日陷入这种境地,您又该如何?”

洛清苒没有含沙射影,也没有暗示或威胁什么,只是点出了女夫子多年来其实一直存在的顾虑。

身正不怕影子斜吗?这句话在此事上是不管用的。女夫子很清楚这一点。

当年她虽用匕首自伤,逼退了想要强.暴她的人,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受流言侵扰,痛苦不已。若非有那一座贞节牌坊为她正名,或许……她早已殉了亡夫。

女夫子莫名不知该如何回答洛清苒的一个个问题。

方才一直只有洛清苒和女夫子在争辩,但林瑶温柔平和的声音忽然响起:“若有女子自愿违背了‘贞洁’二字,难道她的做法就当真比肩十恶不赦的死罪吗?”

说话时,林瑶也微微用力回握着洛清苒的手。

洛清苒心神俱震。

因为前世林瑶是被人污蔑惨死,是以洛清苒一直都想强调当今世道对女子贞洁的极端要求有可能会害死像林瑶那样分明什么都没做过的人。

但林瑶却说,即便不是被污蔑,而是自愿做了选择和决定,也不该因为“贞洁”二字便被剥夺生命。

那原本就是只属于她自己的身体。

只是因为世间对女子的要求更严苛些,所以对此的处罚也要更重些。

但其实远不该将其与律法中的那些死罪等同。因为罪不至此。

对上林瑶满含赞同与支持的眼神,洛清苒心神微松——

幸好,不只是她一人。

即便今日这些话可能无法带来任何改变,即便林瑶有些不明白洛清苒为何会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反驳这些已经听过无数次的话,但林瑶仍然温柔坚定地与她站在一处,不会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见光禄寺卿的次女林瑶也跟着洛清苒顶撞她、质问她,甚至问出的话更加出格时,女夫子的神色愈发难看了。

发现堂上其他姑娘大都困惑紧张,并未跟着她们胡闹,女夫子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暗自平复了纷繁躁乱的心绪,正欲以师者的身份,用一个不轻不重却说得过去的惩罚结束今天这场闹剧,以儆效尤时,却忽然隔着轩窗瞥见了廊下的一抹身影。

那人骨相极其优越,气质温雅,如玉如竹,虽面庞年轻,却有身居高位者的清肃气度,让人绝不敢轻视之。

对上那人古井无波的眼神,女夫子忽然心神微紧,有些犹豫了——都知道裴知砚差点成了洛家的女婿。

洛清苒是他心上人的妹妹,多年来他也一直在指导洛清苒的琴艺。若当着他的面惩罚洛清苒,或许会得罪这位年轻的首辅。

也不知怎会如此恰好,以往整月都不见得能来女学一次的人,偏在洛清苒疯了似地质疑她时来了,让她难免有些投鼠忌器。

女夫子正暗自斟酌着是否应继续立威时,却见原本长身玉立于廊下的人迈步行至门边。

“这堂课该结束了。”裴知砚神色冷淡,开门见山道。

似是完全没听见洛清苒和林瑶方才那些惊世骇俗的话。

女夫子闻言去看浮在漏壶水面上漏箭的位置,果然已该是琴艺课的时辰了。

看来裴大人今日是来教授琴艺的。

意识到自己耽误了时辰,让难得来女学一次的裴首辅在门外空等,女夫子当即便没了继续立威的心思,只言辞含糊地解释道:“裴大人,实在是抱歉,今日这两个学生有些出格,所以耽搁了片刻。”

她是想试探裴大人的态度。

若他并无回护之意,今日之事,她自然会再找机会惩罚洛清苒和林瑶,力求好好教化她们。以免不仅她们寡廉鲜耻,还带坏了女学的其他姑娘。

好在,裴大人当即就给出了自己的态度:“你们先自己练上回学的曲子。洛清苒,你随我来一趟。”

见他神色淡漠,语气毫不亲和,不似有包庇之意,反而更像是要单独将洛清苒叫去训诫,女夫子也放心了些。

他果然听见了那些话,也同样并不赞同。有裴大人加以教化,或许会比她出面更有效一些。但愿洛清苒不要因一念之差走错了路,毁了自己和家族。

女夫子收好自己的书册,端看洛清苒是否还会出言顶撞另一位老师。

见裴知砚要单独叫走自己,洛清苒不由得心生憋闷。

她不想去这一趟。

洛清苒侧首看向裴知砚。

他沉静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平和深远。

此时周围分明还有许多人,也并无丝毫暧.昧旖.旎的气氛,但洛清苒却突兀地想起,在前世那些凌乱潮热的夜晚,她残存的记忆里,裴知砚常会用这样的眼神自上而下地垂眸凝望着她。

他这人,就连欢好时也是如此沉着敛净的模样。就好似……只有她会被弄乱,只有她会生出妄念,而他永远高坐云端。

洛清苒心底的抗拒又多了几分。

她知道裴知砚是君子,一向克己复礼,可是那又如何?因为她今日在堂上顶撞了女夫子,因为她质疑了由来已久的“贞洁”二字,他便也要重新将那副循规蹈矩的架子压在她身上吗?若知道前世那些夜晚里,他其实曾是她唯一的共犯,他又该如何?

虽然长得好看些,才华出众些,但裴知砚与旁人其实也并无不同。

也不知前世她为何会喜欢他那么久。

但见裴知砚安静地站在原地,明显是正在等她,洛清苒再不情愿也只得先朝林瑶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起身朝门外走去。

洛清苒不想与裴知砚有任何牵扯,也因为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不想同他在这里起争执。

更何况,以他一贯清冷淡然的性子,应也不会同她争辩什么,至多只会面露不赞同,让洛清苒体会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气闷。

洛清苒心里烦躁,走出门后径直继续往前。

却听见裴知砚在她身后同女夫子说:“今日之事只是师生间的闲谈,无需外传。”

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他的意思也很明确——今日洛清苒和林瑶的话只留在女学内。

虽然方才洛清苒不卑不亢,直抒胸臆,但她其实知道,若今日自己的话传到父母那里,也许会让他们心生不安与忧虑。而林瑶最后那句反问也绝对算得上惊世骇俗,恐怕会成为她继母向她发难的机会。

裴知砚这样说,不仅是让学生们不要外传,也是提醒女夫子不能同洛清苒和林瑶的家人告状。

倒像是……在替她们收尾。

洛清苒脚步微顿,又很快敛回心绪,继续往裴知砚在女学中的琴室走去。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但洛清苒知道,裴知砚正不疾不徐地同她走着同一条路。

他一直都是如此,无论发生什么,总是那副八风不动,斯文雅正的模样。有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有时又让人气郁不已。

待终于步入僻静的琴室时,洛清苒已经做好了听训的准备,也大致梳理了几句可以回击与反问的话。

却见裴知砚在长案边落座,随手拿起一本曲谱,转过身去背对着洛清苒翻开,并不同她说话。

洛清苒耐着性子垂眸等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先出声问道:“你叫我来,不是要训斥我吗?为何转过身去不说话?”

裴知砚停下翻阅书页的动作,回身看向洛清苒,仍然无甚起伏的语气里夹杂了几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以前你想哭时,会让我转过身去,不许我看。”

闻言,洛清苒怔了怔,随即所有尖利的防备都没了方向,蓄势待发的复杂情绪也全变成了无言以对。

“那时我才十一岁。”

还对他没有任何别的心思,还会因为学琴时遇到难关而忍不住掉眼泪。

“我已不是那时……”洛清苒欲言又止。

裴知砚目光皎然若清地看着她,并不否认:“但想哭的时候,你仍不必强忍着。”

洛清苒呼吸微窒。

她面对女夫子时毫不示弱,也并未落于下风。裴知砚却好似看透了她,知道除了愤慨,她其实也有些难过,有些委屈。

适才洛清苒脑海中一直在重现前世林瑶被沉塘时的画面,也在一遍遍地回想她死后看见的那个林瑶同自己哭诉的每一句话。

即便洛清苒忍住了,没在争辩时流露哭腔,没有败下阵来,她也无法不觉得悲伤。

见她眼眶逐渐泛红,裴知砚不自觉将语气放得更轻缓了些,似开解安慰,又似劝哄:“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是啊。

那些糟糕的处境都还没有落在林瑶或她身上。

物伤其类的恐惧与委屈无法自控,但她如今还有机会去阻止与改变。不算太早,但也幸好,仍不算晚。

洛清苒眸中盈着泪,声音有些闷:“你转过身去。”

方才或许还能忍住,但此时洛清苒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好好哭一场,将某些被压抑的情绪宣泄出来。

在家里时,为了不让父母和林瑶担心,她一直强行压抑着前世的死亡带给自己的恐惧与痛苦。眼下既然有机会,洛清苒不愿再强撑了。其他的事,她想暂时放到一旁。

闻言,裴知砚心神微动,却不动声色地依言照做。

他听出了她话里微不可察的埋怨与亲昵,这是前世此时的洛清苒不会同他用的语气。

有过肌肤之亲的两人之间,很多改变都是不知不觉地发生的。等发现时,或许那些熟稔的语气与动作也已成了习惯。

裴知砚前段时日重病过一场。他甫一勉强恢复意识便命人密切注意着洛府的情况。

得知洛清苒也病倒的那日,裴知砚去看了她。见她与自己症状相似,他便猜测或许洛清苒也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

他提前喂洛清苒服下了能助她平安度过那关键两日的药丸,想让她少受些苦。可洛清苒仍然被那场重病折磨得清瘦了许多。

听见身后被有意压低过的低微泣声,裴知砚才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亲眼目睹挚友的死亡还是自己亲身经历,其间痛苦都非比寻常。她能哭出来也好,一直压抑着,恐有积郁成疾的隐患。

身为男子,裴知砚不会傲慢地觉得自己能对世间女子的处境完全感同身受,那太高高在上了。

但方才洛清苒的每一声质问,裴知砚都记在了心里。

某些夜晚,她哭起来时其实很美,很动人,总能让人在克制与沉沦间不断挣扎拉扯。

但他不会再让她因难过而落泪,也不愿再让洛清苒经历任何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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