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姜翻开一本书看,头也不抬,“门开着。”
苏克于是又把门敞开,走过去,贴坐在她旁边,这张书桌前已经习惯摆着两张椅子,紧紧挨在一起。
苏克一边雕刻,一边说:“殷承昭昨天揍了太子。”
“呵。”沈令姜仅笑了一声,翻过一页接着看书。
殷承昭如今就是个废人,当今太子仁慈,被他揍一顿,想必也不会苛责。
宣帝重病在榻,殷承德立为太子这段日子,听闻已经开始学习治理政务,宣帝逐渐放权给他,皇后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真是认命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殷承昭如今没用了,可命还在呢,当不了皇帝,总要当个富贵贤王,太子登基后皇后就是太后,她为了自己儿子好过一些,必定会讨好太子。
苏克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太子要娶妻了,猜猜会是谁当太子妃?”
沈令姜有些意外,她放下书,仔细想着盛都里还没有婚配的女子,“姚家的姑娘?”
“不是她。”
“那,高淑宁?”
苏克摇摇头,“也不对。”
“王蓁?”
苏克吹了吹木屑,道:“也许,但可能是另外一位,再猜。”
“另外一位……”沈令姜重复着他的话,眼睛突然睁大,不可思议地说:“清禾?”
苏克点头。
沈令姜浑身一凛,不知想到了什么,双手不禁握紧拳头,忍不住咬唇。
“别咬。”苏克一心二用,一边雕刻一边盯着她动作,终于刻好了上半身,用小刷子轻轻扫走细碎的灰尘,弄干净后,晃到她眼前,“怎么样?”
沈令姜松开嘴唇,看着面前的小木头人,想要摸,被拦下。
“还没磨光,当心扎手。”
沈令姜又问:“当真是清禾?”
“极大可能,昨晚太子设宴邀请,我去了,酒后听他说陛下要给他赐婚,太子妃人选就在王蓁跟薛清禾之间,太子更属意薛清禾。”
沈令姜明白,宣帝给太子赐婚只选清流一派,不选世家之女,是想让内阁一派支持太子,但是薛清禾,太子偏偏看上清禾了。
苏克说:“人选未定,还是可以周旋。”
“该是争斗吧。”
朝堂上,薛元墉跟王巍本就党同一派,两家结亲之后关系更好,这下要争太子妃之位,不知道会不会生龃龉。
“也是。”苏克点头,又“诶”一声,道:“你不想搅和了?”
沈令姜有些好笑地看他,“说什么呢。”
苏克坏笑:“打量我不知道?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刚才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女人心思岂能随意猜,谁准你猜我了?”
好会变脸的姑娘,苏克曲指轻轻刮了刮她鼻尖,“别人我不猜,就猜你。”
沈令姜倒了杯茶,推过去,“当心我哪天投毒,把你这虫灭了。”
“谋杀亲夫,好狠毒的姑娘。”
桃夭走到门口,乍听见“谋杀亲夫”四个字,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成亲呢就安上身份了。
“清禾姑娘邀您去上香。”
“什么时候?”
“就今天,清禾姑娘正等在门口。”
沈令姜有些意外,随即起身,“走。”
桃夭急忙拿了件披风,正要跟上去,被苏克拦下。
苏克接过桃夭手上的披风,说:“我陪去。”
来到门口,薛清禾掀起车帘子,笑盈盈的:“令姜,三公子。”
苏克颔首同对方问好,接着给沈令姜系上披风,搀扶她上马车,自己则坐上马车头,从车夫手上拿过鞭子。
薛清禾道:“三公子,一刻也不放心令姜。”
苏克语气诚然:“外面歹人太多,不得不看紧点儿。”
薛清禾不禁露笑,于是叫自己的车夫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沈宅接她。
距离上一次陪薛清禾去太清观上香,已经有半年,想到这里,沈令姜有些惊奇,清禾这半年竟不再热衷去观里了,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薛清禾笑了笑,“待会儿再说吧。”
“好。”
马车驶到山脚下,苏克跳下车,抬臂搀扶俩人下来,把马车绳子拴在树上,再慢慢跟上她们俩。
半山腰碰上不少人,都是来上香的,非节非庆,太清观永远香客不断。
薛清禾边走边说:“前些日子重阳节,金虚道长特地炼制许多丹药,惠售给花甲老人,故因此,大家都来上香还恩吧。”
身后轻轻笑出声,沈令姜回头瞪一眼,“快到观门了。”
苏克眨眨眼,无声说:遵命。
到了观门口,薛清禾进去上香,沈令姜依旧在外头等,还是站到那棵梧桐树下。
苏克走过来与她并肩站,顺着她视线望向对面山头,问道:“那儿是什么地方?”
她面无表情道:“青嵩寺。”
“原来在那里。”
一阵风吹过来,苏克低头检查她披风有没有散开,脚步移动站到另一头,挡住风口,重新给她拢好披风系紧。
沈令姜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轻笑:“又不冷。”
“山间阴冷,换季要当心些。”
“当心什么,秋燥?”
苏克沉默着系好带子,拿掉肩头的落叶,替她重新戴好发簪,捋顺头发,仔细做完这些,停下,幽深的眼神看着她。
沈令姜被看得心虚,手指抵在他胸口,“这里是道观,人来人往。”
苏克嗤一声,扬手挡在她脑后,宽大的袖子垂落,沈令姜整个人被笼罩在臂弯里,张唇想要说话,顷刻被堵住,那气势疾风骤雨般卷进,翻云覆雨纠缠,又一顿搜刮撤离,她整个嘴都麻了。
“撩拨我?”
“你是……吗?一点都撩都不得。”沈令姜小声骂。
水盈盈的眸子看得他心动,苏克重新替她捋顺头发,声音低沉好听:“我定性不好,姑娘谨慎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