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迅速的动作,一看就是早已准备好,等待多时。
沈令姜一出门,就见苏克悠闲地坐在车前,显然等着她。
“去越庵请罪?”苏克挑了挑眉,“请罪”二字念得十分敷衍。
“是啊。”她也答得轻松,像是压根不在意。
苏克利落跃上一旁的马,悠哉说:“上回在就该依我说,半道去越庵玩玩儿,是不是?”
看他这架势,是又打算跟自己一同去越庵,沈令姜隐隐笑了一下,坐上马车。
黄茂彩蒋伯相他们跟在马车后面,苏克骑着马与马车并行,不许放下窗帘子,时不时地透过窗同沈令姜说话,架势同上回去文沛游山玩水没什么两样。
“这儿有荆条,可要摘几支回去负荆请罪?”
沈令姜懒懒地回他:“三公子你背?”
苏克笑:“得罪人的不是我呀。”
她点点头,“有道理。”
苏克忽然发现,同上回去文沛还是略有不同的,从前他说十句,沈令姜至多回一两句,如今句句有回应了。
一时间心潮澎湃,见路边有野花盛开,他骑马经过时弯身下去,长臂一扫,手上就多了两束鲜艳的花,检查没有虫子,就把花从窗户递进马车里。
“闻花香吧,别点那些熏香了。”
沈令姜看着突如其来的花束,愣了下,而后面无表情地说:“我马车里不点熏香。”
苏克轻笑:“正好呀。”
后边的人看见他这一系动作,都暗道狗皮膏药好手段。
杨岁忍不住问旁边的几个哥哥们:“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姑娘变好了?”
黄茂彩听了想薅他脑袋,“说的什么话。”
杨岁连忙改口:“我是说,姑娘最近对苏哥越来越好了,以前没有这样!”
晁阳问:“哪样?”
杨岁:“就是……很不一样啊,你们没感觉吗?蒋哥?”
蒋伯相只是沉默地点头。
黄茂彩明白他说的意思,是容忍度,姑娘对这苏家三公子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这家伙比姓谢的还会缠。
那两束花随意放在矮几上,沈令姜后半程半躺在马车里,旁边溢出淡淡的清香,她渐渐染上睡意。
桃夭察觉姑娘合上眼歇息了,于是把窗帘子放下,瞧了眼她脸上的神态,又看向垫在底下的布置,问银霜:“你换枕头了?”
银霜摇摇头,小声答:“不是你换的?我们没有动这些。”
姑娘的随行细软向来都是桃夭一人负责,临出门前,桃夭刚添置好马车内的东西,可眼下软枕虎皮毯又全换了。
桃夭暗恨自己最近粗心大意,竟才发现马车里头东西给人换了,她想检查,可看姑娘眼下睡得香。
银霜见她神色有异,连忙用眼神询问。
桃夭轻轻摇头,目光扫一圈,料想里头不会藏有什么暗器,或许是后来谁弄脏了里头重新换上的。
沈令姜紧闭的眼眸轻微地动了动,并未睁开,整个人躺得更加舒服了,唇角若有似无的一丝笑意,鼻间萦绕花香,她在马车缓缓的摇晃里似乎已入梦。
直至太阳彻底落山了,一行人才抵达越庵城。
作为冕州州府,越庵这座城池比其他郡县要大几倍,又作为重商之都,这里极为繁华,如同一座小的盛都城。
守城的士兵看了她们的路条后,并未立即放行,而是拦下,勒令所有人下车马接受检查。
沈令姜走下马车,目光对上为首的士兵,那人的眼神明显认得她身份。
苏克站在她身旁,目视前方道:“下马威啊。”
沈令姜“哦”一声,轻笑:“我一个没名没份的弱女子,给我下马威?”
苏克眉毛轻挑,“看来有些人自降身份,猜猜?”
她目光潋滟,轻飘飘地说:“懒得猜。”
苏克见她这般,顿觉得有些可爱,想逗逗她,“猜猜嘛,不然在这儿兜冷风多无聊。沈姑娘应当从来没碰上过这样的待遇,城门内外向来任意走,不像我,第一次到盛都就被拦在外头,后来的都走我前头……”陡然顿住。
苏克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她恬静的脸上露有一丝笑意,目光停留在那嫣红的嘴唇上,她的嘴唇不大,平素带三分笑,亲切里藏着疏离,很是虚伪,可一旦灿烂笑,小嘴会弯成月牙,左颊露出一颗小小的酒窝,像一根细细的钩子,往人心上钩。
被钩了一把,颤了心尖的苏某人,似乎发现一件极为隐秘,极为令人愉悦的事情,“我进城那天遇见的人,是你是不是?”
话在脑里翻转而过,沈令姜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假装不知,“哪天?”
“我到盛都的第一天,就在城门口,坐在马车里的人是你。”苏克回答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莞尔一笑:“三公子认错人了吧。”
士兵假意检查,实则晾着她们,也仅晾片刻就放行准许进城,沈令姜嘴角噙着笑走了,不再理会身后喋喋不休的人。
这个笑容。
苏克嘴角上扬,追上去,跟在她身后眉飞色舞着追问:“你看我了对不对?”
“一定是,你偷摸看我,我才发现你。”
“沈姑娘原来这么早就注意我啊。”
这个欢喜劲儿,笑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