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从赵泠罗身边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沈令姜:“沈令姜你故意的!”
沈令姜抬眼看她,轻柔的嗓音吐出来的话极为冷漠:“王姑娘莫非瞎了眼,看不见我被人推下湖?”
王蓁:“你水性那么好……”
“水性好就是故意的?我故意请赵姑娘来偷袭我?”沈令姜撇头看一眼披了厚氅颤抖不停的赵泠罗。
王蓁:“你!”
薛清禾连忙从中劝阻:“别争执了,三姑娘泡了许久冷水耽误不得,快快上岸更衣!”
“对对对!”高淑宁塞了好几个手炉到赵泠罗怀里,命船夫加快靠岸,又拿来一个手炉给沈令姜,慌忙地两头照顾。
幸好高淑宁最后还有一丝明智让二人分开地方更衣,带沈令姜远离赵府的暖阁,又向她道歉一遍后离开。
“淑宁去瞧赵泠罗了,她兄长会派人知会赵宗灵,你要趁早离开,待久会有麻烦。”薛清禾陪在她身边,担忧地说。
沈令姜点点头,冷静地换好衣裳后不再停留回暖,推门直接走。
她们俩走至假山处又看见谢彧几人在前面,薛清禾怕她对谢彧不胜其烦便牵着她驻足,稍微躲一躲。
三人倚靠在石头上相谈甚欢,看清一个男子的面目后薛清禾微微惊讶,小声说:“那个就是方才救你们的人?”
沈令姜点了点头,她们俩隐蔽在假山后面,前方三人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走了?”
“留下来看戏么?”苏克抖了抖衣袍,忍不住左右闻,这衣服一身脂粉味儿,他有洁癖实在受不了。
抬头见谢彧一脸纠结,苏克莫名其妙:“怎么?”
韩秀林笑嘿嘿:“记挂人沈姑娘呢。”
苏克随意地瞥了一眼后方,回头笑得意味深长:“我又没让你们跟着离开,回去关心你意中人吧。”
“呐,我可先关心你了,回头别说我重色轻友。”
苏克嫌弃地“啧”一声,不知想到什么,又嬉皮笑脸继续扯皮子:“谢大人,小可有个不情之请。”
谢彧:“说人话。”
苏克道:“我有两个江湖朋友初来盛都不小心犯了点事,想找个地方让他们避避风头,你或许知道有哪些地方寻常官兵不常盘查?”
“江湖人?不会是前几天缉拿的大盗同伙?”
苏克皱眉:“小爷我像是与盗为伍之人?”
谢彧与韩秀林异口同声:“说不好。”
“得,我总算知道我在你们眼中是什么德行了。”
笑话完谢彧认真地想了想,于是说:“要躲避官兵,寻常的民宅恐怕不行。我名下有一处私宅在梧桐巷,那儿附近也都是官宅,一般的官兵不会轻易入门搜查,就让你朋友先去住着。”
苏克虚虚抱拳,“多谢了,事情我日后跟你细说。”
谢彧立即摆手拒绝:“我不是很想知道。”
“宅子都借给我了,你知不知道还有区别么?”
谢彧:“不是,我怎么觉得你坑我呢?”
韩秀林哈哈大笑:“谢聪明你得小心啊。”
等那三人离开后她们这才走出来,薛清禾即使不认得苏克,也料他身份定然不简单:“那个人……”
“给我堵住她!”
刚出去就立刻被一群人围截,沈令姜转身见赵宗灵朝她怒气冲冲走来。这个阵仗又惊动到水榭里,众人跑出来见此情形,不论男女皆驻足看热闹。
刚离开的三个人也听着动静折返回来,看见沈令姜被一群护卫围住,谢彧惊愕看着赵宗灵,大声问他:“赵宗灵你干什么?”
“干什么?”赵宗灵冷笑,怒指她,“这贱婢伤害我妹妹还想走?本公子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令妹今日在船上对我咄咄逼人,后又两次要推我入湖置我于死地,究竟是谁害的谁呢?”沈令姜站在中间丝毫不惧,迎着赵宗灵阴狠的目光,一字一句,轻松回击:“赵三姑娘害人不成反失足落水,怨不得我呀。”
赵宗灵:“牙尖嘴利的阉婢奴子......”
苏克听得眉头一拧。
谢彧忍不住骂他:“赵宗灵你嘴巴放干净点!”
“确实是失足......”高淑宁想过来解释,被兄长制住。
高文轩走近他们,先看一眼沈令姜,又看边上围观看戏的那些人,他开口:“今日的事情确实有误会,淑宁邀请诸位小姐游湖,人多不小心发生意外,是我府护卫不当,宗灵你……”
“意外?”赵宗灵高声反问,环视在场众人,目光威压:“在场的人可都看见是她拖拽我妹妹下湖又在水中坑害她!你怎么害我妹妹我让你怎么还!”
“怎么还?”沈令姜嘴角噙着笑,站在那儿纹丝不动,风轻云淡的像是在看一只野狗发疯。
苏克站在人群之外,认认真真地打量她。
赵泠罗在背后推人,船上定有人能看见,但下水之时沈令姜反拖拽么,这就无从得知她是否故意,就连赵泠罗自己,恐怕也只会觉得她是惊慌之下拉自己下水。
懂得利用对方下手之势反套对方,这位沈姑娘玲珑心思,反应敏捷得很呢。
“你不要空口污蔑!”谢彧忍不住想要冲上去,被高文轩拦住,“都先冷静一下。”
在场的人除了沈令姜自己,还有苏克,剩下的恐怕没一个能冷静,几乎都在等着看她被赵宗灵拿捏。
在赵宗灵的蛮横架势面前,高氏兄妹的劝阻显得虚浅无力。
“令姜……你跑吧。”薛清禾很是紧张,悄声跟她说。
“不用跑。”她丝毫不慌,安抚地拍拍薛清禾的手。
“……我帮你拖住他,赵宗灵不敢对我怎么样。”
沈令姜微微一笑,心下稍暖,“没事儿,算算时辰差不多了。”
薛清禾:“什么?”
忽然有人惊呼。
只见一群身穿褐袍,腰佩长刀的人闯入,动作迅猛地将这里团团围住。
闯进来为首的人冷酷无情地开口:“缉察司办案,闲杂人等速离!”
“察子!”
原先在一旁看热闹的人顿时脸色惊变,纷纷后退。
苏克轻啧一声,抱臂看戏。
韩秀林站在他旁边,悄声说:“乖乖,来的可真及时。”
赵宗灵眯了眯眼,冷笑:“督公深得圣宠,连陛下的亲卫都成了私卫。你们跟在一个女人屁股后面舔,好个缉察司!”
韩秀林吸一口气:“好小子,有胆量!”
苏克也“嘶”一声,带几分嘲笑:“这家伙真没让我失望,次次猪脑上头嘴巴放炮。”
其他人神色各异,高文轩脸上的神情即便遮掩再好,也泄露了一丝鄙夷,“办案?此地私庄并无案子,今日在此都是各世家公子千金,诸位擅闯惊扰有些不妥吧。”
缉察司的人纹丝不动,身姿板正像铁板一样拦堵在前,为首那人上前直视赵宗灵,亮出牌子,沉声说:“工部主事之子赵宗灵串通牙客诱骗庶民地契,持器行凶至两死一伤,缉察司奉皇上之命抄没此庄,案犯赵宗灵缉拿入狱!”
闻言,所有人震惊当场。
赵宗灵慌了一瞬,而后气焰更加嚣张,圆目怒瞪:“放肆!谁敢抓我!”赵府的护卫们立刻环身包围住赵宗灵,抽刀和缉察司的人相对。
赵宗灵又笑起来,似乎一点不怕,猖狂得很,“我祖母乃是大长公主,我爹是皇上的表弟!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接着又转头怒指沈令姜:“贱婢!我饶不了你!”
沈令姜神色如常,淡淡地开口:“赵公子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韩秀林再深吸一口气:“缉察司连皇亲也敢动手了?”
苏克在一旁观戏,语气轻飘飘地:“怎么不敢?他们不是‘奉皇命’了么。”
众人看着这场面都噤声不语,一些胆小害怕缉察司的人悄悄往后躲,怕一个不慎就惹祸上身。
察子冷笑一声:“工部主事赵津律以权谋私侵占良田,业已受捕,你还指望你爹?拿下!”
赵宗灵惊愕在原地:“什么?”
手下听令即刻上前拿人,出手果决利落,很快将赵府护卫击败。
姑娘们胆小早已躲回水榭里不敢出来,其他人怕被连累遭殃也不敢再凑近,个个往后缩,这群人对缉察司都只敢背后唾弃,当面噤若寒蝉。
高家今天也带了一批侍卫随行,高文轩犹豫了下没有出声掺和,退守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