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高兄的才学,相信用不了多久自然高升。”
“日后必能大展宏图!”
“你俩倒好哇,一个在都察院,一个进大理寺,我可惨了被我爹塞进驯马司。”韩秀林举杯叹息,顿时难过不已。
这下轮到谢彧嘲笑他:“谁叫你浪没边了,挂个闲职在身上好歹三天两头去做做样子。你一个多月不见人影点卯都没去,你爹能不气?”
韩秀林有苦难言:“我本来就不是做官的料。”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陈润更是大吐苦水,一脸悲惨:“我落榜后我娘到现在还对我百般嫌弃。”
其他人哄笑,叫他有捷径不走偏偏要跟一群读了十几年的书呆子一起科考,如何能考得过。
陈润不服气,大喊:“谁不是读了十几年书!”
“哈哈哈……”
谢彧拍他肩膀,摇头笑:“不一样。”
是不一样,别人读书是拼了命,而他们这群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用功二字上就有天差地别。
这里所有人入仕都由家里安排妥当,只有陈润选择参加科考,苏克不免对他多了几分另眼相待。
“当个官儿而已,有什么稀奇,还废那劲读书干什么。”
“本公子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个个有祖荫庇佑一出生就甩掉十年寒窗之人几万里,别人终其一生也许连个门槛都踏不进,而生在皇城沃土之中的他们仅一步便可登天。
苏克承认,他自己也生在沃土里,为官只要他想,也能轻而易举,不过这宦海沉浮他当真一点兴趣也没有,“诸位日后皆能登高庙堂,我么江湖游人一个,实在惭愧。”
这些个世家子弟虽然表面上浪荡风流,只知吃喝玩乐,但个个心里都清楚家族荣耀的重要,再不学无术也知道要搞个官位傍身,再往上爬。
对苏克这般烂泥到底的行径,他们一边在心底嘲笑,一边面上假意羡慕,“官场风云变幻,我们还羡慕小公子你能快意江湖呢。”
“是啊哈哈。”
苏克眉毛上扬,不置可否。
酒过三巡,说话更加无顾忌,这会儿敢对平时低头哈腰对待的人品头论足。
苏克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谈述,随后不经意地开口:“我挺想知道状元郎的事迹,如此出类拔萃之人,可惜没见到去年春闱的盛况。玄礼,你给我说说?”
陈润苦涩卷土重来,瞪他:“你问我这个落榜生状元的风采?”
苏克:“......”好像是不太好。
其他人兴趣高涨,纷纷聊起了当日所见。
“你没见当时的场景着实可惜,进士游街那日简直万人空巷。”
“万人空巷又不单冲他来,人探花郎比他还受欢迎。”
“啧,你没看完吧,荣安县主给贺兰星抛花了之后可是人气大涨!”
“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早在春闱前荣安县主就看上了他。”
“当真?”
听到这里,个个笑得意味不明,恰巧今天贺兰星跟蔺成钧都不在,加之酒意上头,一群人谈论起他的风花雪月来丝毫无忌讳。
苏克听他们讲得差不多了,再一边跟人对杯饮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说,春闱前盛都热议能高中的榜单里,魁首人选并不是贺兰星,倒是一个叫......曲子坤的人?考中榜眼和探花二人也不是叫这个名,难不成反倒落第了?”
他们乍听见这名字都顿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这些人不参加科考,没有关注过考生,只凑进士游街的热闹,说白了,就是只有考出来的人名头才会出现在这些人耳朵里。
“曲子坤啊,那个淮州才子。”同届考生,陈润自然是知道此人的,他捡了块枣糕吃着,唏嘘道:“那人出意外死了,淮州解元,当时名声不小。我还看过他的文章,落笔千字徜徉恣肆,可惜啊。”
谢彧也记起来,他说:“我之前跟你说过围猎场出事的俩人,其中一人就是曲子坤。”
苏克恍然,随即露遗憾叹息:“那真是可惜。”
说考生不认识,说起围猎场的事情在座的就都知道了,“蔺二被圣上责罚那次。”
陈润咽完枣糕,接着说:“我那次不在,听闻去了好多学生。”
敏阳侯府的帖子谁能拒绝?这对寒门学子而言极具诱惑力,争相着去结交世家豪门,替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韩秀林也道:“我也没去,明礼你和淙旻,你俩不是在么?”
高文轩笑笑不做声,谢彧没顾忌直接当笑话抖搂出来:“乌泱泱一群人,我没兴趣玩了早早下马,出事另一人还是礼部侍郎的独子。陛下大怒处死十余人护卫,对蔺成钧的责罚不过是轻拿轻放,他那五十棍杖打的,两天就能下床走路。”
身旁人也跟着嬉笑起来:“毕竟是意外,又有皇后娘娘护着,此番就是重责了。”
“可怜礼部侍郎没了儿子,一夜白头。”
苏克又叹息一声:“世事难料啊。”
“不说这些了,咱们接着喝酒。”高文轩拿起酒坛继续给他们满上,话头又转到别处的风流韵事,一个个的,笑得放浪形骸。
苏克握着酒杯在一群笑闹里渐渐安静,不知在想什么。
韩秀林见他兴致骤减,举杯朝他眼前晃了晃,说:“想什么呢?忽然哑巴了。”
他很快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嬉皮笑脸地碰杯:“美酒引人遐思。”
“恐怕引人遐思的不是酒。”
“不是酒,又是什么?”
“自然是琴声,哈哈哈!”
话落,大伙儿都同时反应到哪里来的悠扬琴声?
纷纷凑到窗户边上,发现湖中有一艘画舸,上面似乎有不少女子。
这下一群喝得半醉的公子哥儿都兴奋了,想要知道下面是何人。
不待他们追问,高文轩便开口道:“那是我妹妹和她的朋友,今日淑宁也设了小宴在湖上。”
“原来是舍妹。”
“明礼兄怎么不早说。”
一群急色之徒。
高文轩甚是嫌弃,“早说又如何?看看你们这帮模样,别下去丢人现眼了。”
“行了,人在湖上了都别看了。”谢彧东歪西倒在席上,高文轩看他一眼,笑了一下,道:“我妹妹今日也邀请了沈令姜。”
“啧。”谢彧瞪了他一眼,立刻放下酒杯也凑到窗边。
苏克顺势问:“听你们说,那位沈姑娘遭京中所有女子排挤?”
高文轩道:“姑娘之间的排挤不过嘴上说说,淑宁今日特意邀请所有人来,就是想让她们和解。”
苏克又笑起来:“舍妹天真可爱。”
高文轩当他是夸赞,举杯一碰。
然而酒刚送到嘴边就听到“扑通”的落水声,紧接着响起一阵阵女子的惊呼尖叫声。
“啊!”
“姑娘!”
所有人立即扑到窗户边争相往下看,只见有两个女子落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