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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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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元年,宣帝加封其为镇北侯,赐他统帅之权出征朔北。

苏察举家北上御敌,彼时契鞑已占领朔北多年,边境三州早已胡汉融杂。

“那个时候不仅要出征,还要谨防混在城中扮作百姓的奸细,母亲就是在那时遭下毒暗算,你自母胎中带毒差点就活不下来,于是我们拼了命找药,一旦歇战就带着你四处寻医。”陡然回忆最艰难的那些年,苏绰的眼圈泛红,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沉重。

自打苏克有记忆开始,不是在疗养身体就是在寻医问药的路上,自己能完好无缺长至现在拥有健硕的体魄,都是父母、兄长、长嫂所有亲属们耐心细致的养育照顾,是他们在战乱中穿枪蹚尸拼了命把自己从鬼门关带回来。

鼻尖顿时酸涩,他也悄悄染红了眼眶,立即转过头。

“你八岁那一年深入骨髓的旧毒发作,当真差一点……”嘴角浮出一抹笑容,苏绰的目光变得温柔:“瑶瑶也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嫁给了我,怕我不同意,霸王硬上弓。”

“嫂子威武!”

“能娶到瑶瑶我三生有幸,她是世上最好的妻子,可我却不是最好的丈夫。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还带着她一起上战场......致她腹中胎儿流走,身子变虚弱......”

苏绰停顿了一下,继而苦涩地说:“好不容易身子调养好,又在她身怀六甲之时归京受爵,留她一人在朔北照顾一家老小,就连序儿出生我也不在她身边,直至今年我才能与她们母子二人团聚。”

苏克想到那些年家中只有嫂子一个女眷,二哥在外打仗,父亲重伤在家,他身负旧毒半死不活,还有一个刚出生的侄子,只有嫂子一个人操持整个家,是无可言语的辛劳。

“瑶瑶这些年受苦了,她半生劳累所遭的罪比我们男儿更甚,在她面前我这点憋屈算什么。下半生我只想让她好好的,无需拿刀不再流血,所以我愿意宅在这方天地里,和她安稳相守一生。”

樊瑶站在门外许久,这些话好似一股轻盈的暖风,拂过胸膛,暖入胸腔,柔软极了。

缓缓地吁一口气,她不打扰兄弟二人的谈话,端着茶点转身离开了。

苏克静静听着兄长的倾诉,末了,面含笑容带着祝福说:“会的,大哥和嫂子会如意顺遂相守一生,你们幸福的日子还很长。”

“是咱们一家幸福的日子。”今日说了这么多,苏绰感觉好像身上掉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捡起桌上的图纸对半折叠,揭开灯罩把纸送到烛火上方,火苗扫过瞬间燃烧起来。

苏克顺势再问:“那西境又为何是嫡系?”

“如今皇都乃原冀、豫二州五城合并,平西侯汤广祖籍冀州汴塘,原本就是盛都嫡系将领。”

图纸燃烧殆尽,火舌吻到两指尖,苏绰轻轻揉搓两下,浑然不觉得烫,语气轻描淡写的像是在说今日吃什么,对所谓的嫡旁派系争夺丝毫不在乎,“陛下之所以不忌惮西境,除了平西侯属嫡系之外,还有西境内乱的缘故。”

“自建隆六年伊始,大盛一直处在战乱中,契鞑人被击退又潮水涌回,西境交战之初腹背受敌,后面平西侯将十万兵马分为四路大军分别由他四个儿子率领御敌。”

“光武十年,世子汤擎不幸战死沙场。此后平西侯一直未选世子,剩下的几个儿子为了世子位互相争夺,各自手里都攒紧兵马,处成水火相争的局面。盛都对此自是乐意至极,坐山观虎斗,朝廷渔翁得利。”

“前些日子传闻平西侯病重,他至今未请封世子之位,到时候又会是一场悍斗。”

苏克、沈令姜南北远隔的俩人,不约而同地作出回答:“同室操戈。”

一场血脉相连的兵戈,没有硝烟依旧能血流成河。

权力当真使人疯狂,让君臣互相猜疑,同僚互相算计,亲人反目成仇。

苏绰见弟弟脸上显露出几分厌恶神色,在他脸上看不到对皇权的畏惧。

苏克生长的环境、相处的人,除了父亲部下将士之外就是边塞的游牧民,率性而豪爽,没有盛都里的钩心斗角。

他自小游历塞外,驾骆驼在沙漠中奔跑,策马在草原上飞逐,驰骋在辽阔的天地里自由不羁。朔北很远,边塞很远,离盛都太远了,名利诱惑不了他,皇权威压不到他。

即使分开多年,苏绰依然了解自己的弟弟,君王天威在他心中可有可无,他的心里恐怕只有父兄家嫂,只有朔北,只有他肆意张狂的天地。

苏家一门忠烈,偏偏养出一匹不受束缚脱缰的马,父亲在自己和二弟身上的教诲似乎从来没有用到小弟身上,也不知是好是坏。

苏绰暗暗叹气。

苏克私自入京,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可到现在宫中仍无任何动静,察觉异常的臣子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都静观风云。

宣帝如今心思越发深沉多疑,百官无人能追其心中所想,只有刘胆这个常年伴君身侧的老太监能猜出几分。眼下龙体欠安,太子之位至今未立,早年好几位皇子早夭,如今皇帝膝下只有三个儿子。

一个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一个是宫女所生的四皇子,剩下那个是宸妃所出的小皇子。

燮王虽说是中宫嫡子,却资质平庸,文韬武略没有一样出挑。小皇子聪慧却又庶出且年幼,年仅六岁。至于四皇子,更是被宣帝遗忘在宫中一般。

尽管文武百官请立太子的奏折成摞上谏,宣帝仍摇摆不定。众臣见陛下犹疑拖延至今纷纷叹息,唯愿陛下尚保佑龙体。

只有刘胆清楚陛下哪里是摇摆不定,他心里属意的是小皇子。猜透君王心思的刘胆面上不露分毫,有心之人想从他这套口风全被他一脸狡猾忽悠过去。

一身阴戾,狡猾又狠辣的刘督公,自宫中出来就钻在小厨房里两个多时辰,亲自动手擀面、切菜、生火、吊汤,样样手法娴熟。

不去看这身衣裳,眼前的景象就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为女儿亲手下厨,周身弥漫柔和的烟火气。

沈令姜忙完了也不退出去,就搬个小凳子坐在一旁,喜滋滋地看着阿翁忙活,就像幼时八九岁那样。

“我想吃两个鸡蛋。”

“晚膳不宜吃太多,积食。”话是这么说,最后端过来的面碗里仍是卧了两个荷包蛋。

沈令姜心满意足,每年的生辰就这一晚长寿面,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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