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托腮看他,似乎真的被他的提问困扰住了,想了好一会,才说:“虽然你也是异种,但不知道为什么,待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总会感觉很安全。”
安全。
这个名词好像总是伴随着一个时常缭绕鼻端的味道出现。人类所在的地方很少有能让温祈彻底放松的安全地带,他不解的回忆了很久,突然发现,这个味道是少将胸前勋章的味道。
不应该啊,他是恐惧少将的。
温祈悚然发觉,自己居然一边害怕着少将,一边却又忍不住靠近他。
就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突然,房门被敲响了。
——
地下管道中的一节已经完全被腐蚀了,水漫出了一部分,无数虫卵泡在湿土里,将黏腻可怖的蠕虫生在了管道口。
柏郃野带着面罩,上挑的眼尾下瞥,不堪入目似的再次挪开,对周铭说:“制冷枪还有多久?”
“最多十分钟。”周铭也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虫卵足以将一个精神完全健康的人看出密集恐惧症,军靴踩在湿润的土地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柏郃野:“外城的水已经停了,但这方法坚持不了多久,让工厂那边加紧配合。有变异征兆的人不要放他们回家,集中逮捕,完全异化的立即枪毙。”
利维在他们身后叹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已经开始腹痛,为了第一时间探明情况还在强撑着,额上的冷汗却止不住地流,但嘴依然贫:“少将,你马上就要成为有史以来人命官司最多的将领了,手上鲜血沾的太多,可能会洗不掉哦。”
柏郃野借力给他扶着,闻言毫无触动。他的眼神平和而悠远,利维常在教会那些所谓有信仰的人脸上见过,但柏郃野其实是没有信仰的。
即使他每天口中说着“光荣猎人守则”,以此洗脑新入伍的猎人对他死心塌地,把人类的存亡看的比自己生死还重。队伍里有不少以他为信仰的士兵,但柏郃野本人,从没信过什么。
在这末世,没有可以作为支撑、为之拼命的信仰的人,是最可怕的。
柏郃野说:“那就多洗几遍。”
利维被他逗乐了:“行吧。对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什么时候失去理智,你受累监督一下,如果我真的没挺过去,在变成怪物之前你就开枪把我杀了吧,别心软。”
柏郃野嗤笑一声:“我不会犹豫。”
“你真无情,”利维改口:“算了,还是让那位小朋友跟着我吧,你这人面相带煞,跟在我身边,我容易倒霉。你把他弄哪去了?”
这回,柏郃野不再和他拌嘴,反而沉默了下:“他被我关起来了。”
利维不可置信:“你这是做什么……等等,今天所有人都很乱,你把他关起来,关在哪了?”
柏郃野:“我房间。”
利维作为一个资深不正经专家,第一揣测一下就偏到了十万八千里,他挂着笑,冷汗涔涔也不忘损友:“你房间?你打算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搞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我看小朋友没什么经验,你可别弄伤了人家。”
柏郃野面无表情松手,利维直接求饶。他一个文弱学者,这种情况下简直手无缚鸡之力,说:“行了行了不逗了,诶,你到底要对人家做什么?我好歹也算个娘家人,给通个气呗。”
周铭就在一旁,是一个压低声音就听不到具体内容的距离。柏郃野扫了他一眼,对利维说:“你没骨头吗?”
“我疼啊,”利维对这个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比了个中指,把落肩的头发拨到前面,“让我猜猜看——你房间没有人敢盯着,权限很高,一旦发生什么事会立刻有专线接应通向野外和主城,但外城爆发变异,主城通道肯定会封……你要放他走?”
他满脸震惊,肚疼都顾不上了,看柏郃野去拿送来的制冷枪,连忙跟上去:“你来真的?你知不知道他有多重要?虽然这位大宝贝是个无污染无攻击无异化值的三无异种,但好歹也是基地费劲千辛万苦找来的,你说放就放了?你,你不是真的上心了吧?”
柏郃野一枪喷出,虫卵和蠕动的幼虫登时被冻成一片,连带着水管也封住了。他举起通讯仪说:“地下管道暂时安全,城防所准备在基地喷洒杀虫剂,注意不要漏掉任何一只异种。”
说完,他把通讯仪随手插回腰带,对利维说:“上心?”
他不屑地哼笑一声,满眼狂傲的不羁,那张上过主城日报头条的脸英俊的逼人:“我是猎人,又不是慈善家。他留下,除了让主城那帮人成天惦记,以及偶尔拿来威胁我之外,还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