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舞蹈很快结束了,为了逃出去休息,也为了给公主留出私人空间,黑魔法师溜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魔镜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公主手里。
“你想问什么问题呢?特别告诉你,小镜子的提问可是很犀利的哦。”
你这不是已经提问我了吗?公主意识到,魔镜特意给她放了水,降低了难度,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裙角。来之前,她还特意复习了一番上次春.梦的内容呢。
“我想问的问题是,我与安吉拉是否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魔镜八卦着:“安吉拉是…你兄长的未婚妻呀。啧啧,让我看看…啊,大概会十分困难,家庭、朋友和社会,都会变成你们的恋爱之路上的一颗颗磐石。
想了想,魔镜还是贴心的劝了劝。
“虽然你的兄长与她只是政治联姻,甚至并没有见过几次,你们才真正的情投意合。但天真的小公主,你要知道,这个时代,女孩子之间的爱情可不是那么顺利的。”
“我明白,但那都没关系。万分感谢。”
公主并不意外,非常淡定的接受了这个回答。毕竟对她而言,只要小镜子的回答不是“绝无可能”,她就有百分百的信心娶安吉拉回家。
公主利落的抱起小镜子,往隔壁的房间走去。听见里面浅浅的呼吸声,公主意识到,黑魔法师阁下大概是累的睡着了。
于是,一人一镜又退回了原来的房间。
小镜子没了主人陪伴,十分寂寞:“天真的小公主,你要跟魔镜聊聊吗?”
公主点点头:“当然没问题。”
而后她便意识到该自己提问了,想了想,她问了个不算重要的问题:“安吉拉喜欢什么?”
小镜子的镜面显示了几个单词。
公主看了看,脸砰的红起来,手指捂住双眼,当然,还是留了几条缝隙:“我是问她喜欢什么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不是问她喜欢什么姿势…咳咳咳。”
她可算想起来这是个喜欢挑战人类内心底线的恶劣魔镜了。
虽然知道这个也不坏,但…但,安吉拉原来喜欢这样吗?她是不是得换换了?
公主耳尖通红的陷入了沉思。
…
没多久,魔镜再次不甘寂寞,催促道:“问我问题,快问我问题。”
公主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见后也没过大脑,随意问道:“您喜欢魔法师阁下哪点?”
魔镜根本不用思考,镜面上就显示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善良、奉献、勇敢…”
但没过多久,它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写些什么,镜面瞬间清空:“你怎么知道的?”
公主走着神,就像唠嗑那样的说着:“就是之前,我见您与睡着的魔法师阁下相处的时候啊,您大概是看魔法师阁下看入迷了,都没发现我的靠近。”
魔镜呆住。
一面镜子!它只是一面镜子呀!这个公主究竟是怎么发现镜子的偷窥的?
魔镜恨不得自己长脚跑走离公主八百里地远。天生的观众途径?这是什么品种的怪物!
虽然魔镜并不清楚观众是什么,这个单词是莫名其妙自动跳到它词库里的,但这并不妨碍它的吐槽。
要提醒主人离她远点!一定!
…
黑魔法师很疑惑。
每次靠近公主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来自魔镜的强烈抗拒。
他找了个机会问小镜子:“你与小公主之前发生什么摩擦了吗?”
魔镜的镜面染上浅红。
见鬼,黑魔法师睁大眼睛,他为什么会认为一面镜子在害羞?
魔镜的镜面波纹泛起,回避道:“她,非常恐怖。”
黑魔法师:“???”
…
黑魔法师活了很久很久,他见证了公主与爱人的婚礼,又看着她们一步步老去死去。在最后一个他认识的人逝去后,寂寞的黑魔法师带着小镜子离开了王宫。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仅是个实力异常强大的存在,还可能不会死。
不会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永生永世的孤独。
…
郊外的某天晚上,他望着月亮,突然想起自己叫做“克莱恩”。
他看了看小镜子,思考着,小镜子叫什么呢?
哦对,好像叫“阿罗德斯”。
克莱恩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失忆,又为什么突然想起,他的内心依旧空荡荡的,没有过去,不知未来,除了他和小镜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或者说如今的祂,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蒙上了透明的纱,与祂毫无关系。
…
阿罗德斯察觉到了祂伟大主人的异常。
作为祂最谦卑的忠实的仆人,祂必须得做些什么。
阿罗德斯叨叨的次数多了起来,每日从早安说到晚安,连克莱恩做个饭也得说上几句。有时候还会放肆的要求祂伟大的主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去雪山的雪人族地上看看,或者和矮人工匠学些手艺。
阿罗德斯让克莱恩赠予世人美丽的奇迹,让他们为祂信服、祈祷,称呼他们为祂的“锚”。
虽然克莱恩已经不太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但祂也清楚,阿罗德斯的这些举动是在努力唤起祂日渐稀薄的人性。
而祂对小镜子向来纵容。
克莱恩开始扮演起不同的马甲,跑去不同的地方,眼神淡漠的注视着前来祈求的人们。
小镜子则扮演起这些马甲最坚实的左膀右臂,努力为祂的主人收敛更多的“锚”。
某日的某个地域里,克莱恩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祈祷的信徒,从怀中拿出属于祂的银白色镜子:“阿罗德斯,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祂的视线移向窗外。那里曾是一片凄凉的废土,人们在废墟下建立自己的居所。如今则一片生机盎然,人们满足于小小的幸福,温饱穿暖,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克莱恩身上。
也许等祂们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时,这里的幸福会不复存在,但没有一个人在意,大家都在满足的享受当下。
魔镜说了实话:“阿罗德斯并不是那样无私的家伙,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帮助您恢复人性而已。”
克莱恩不解:“那很重要吗?”
阿罗德斯也不知道,祂想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打字:“我并不清楚,甚至不知道这些对于您是好事还是坏事。就算您彻底丧失人性也不会影响我对您的衷心,但…”
“但…伟大的主人,阿罗德斯还是不愿看着您的自我就这般’死去’。请您原谅阿罗德斯这点小小的私心。”
克莱恩摇摇头:“一切依你。”
阿罗德斯大概不清楚,在祂无趣的生命里,只是阿罗德斯始终伴祂同行,自己早已将祂视为逆鳞,愿意为祂做出一切让步。
“阿罗德斯,该你提问了。”
魔镜上的文字擦了又擦,只留下两串文字。
“您愿意将自己交给阿罗德斯吗?愿意相信阿罗德斯,会将您的’自我’彻底带回来吗”?
克莱恩点点头,约是最近的努力有了效果,此时竟也感觉到淡淡的幸福来,嘴角微微勾起:“当然。我愿意。”
…
“这是什么?”
克莱恩双手捧起窗台上的红色玫瑰。
“这是阿罗德斯特意找人为您采集的玫瑰,寓意着浪漫和美丽。以后的每一天清晨,您都可以伴随着新鲜玫瑰的香甜醒来,见证全新的、明媚的一天。”
阿罗德斯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得瑟,似乎是在邀宠,克莱恩心领神会,完全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做的不错,不愧是小镜子。你想要什么奖励吗?”
阿罗德斯被夸的飘飘然,但又想起自己身上的“重任”,刻意努力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您的满意,就是对阿罗德斯最好的褒奖。”
室内一时陷入寂静,克莱恩盯着玫瑰想了会儿,决定给这些玫瑰送上“奇迹”。那是祂与小镜子旅行时获得的可以暂停时间的神奇物品。
永远不要凋零败落,克莱恩祝福着,对象不只是玫瑰此时的娇艳欲滴,还包括阿罗德斯对自己瑰丽甜蜜的爱意。
祂并没有恢复记忆,但就像是那天莫名其妙想起了祂俩的名字一样,祂突然记起了,在某个只属于他的世界里,玫瑰的花语并不是浪漫,而是——浪漫的爱情。
…
阿罗德斯现在越来越沉稳了,逐步恢复人性的克莱恩都不是很适应。祂偶尔会思考,要不要假装自己已经彻底恢复,让过去那个可爱的小镜子变回来。
但祂还是放弃了,因为现在的阿罗德斯也很可爱,还是又可爱又帅,逗起来非常好玩。
克莱恩敲了敲镜面:“阿罗德斯在吗?要不要一会儿一起出去玩?想不想我呀?”
阿罗德斯顿了顿,镜面飘白:“在的,有工作所以等晚上,很想很想。伟大的主人,请不要再调戏我了,您谦卑的忠实的仆人阿罗德斯,现在忙的离谱。”
克莱恩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被众人推崇的“奇迹魔法师”,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需要做的工作祂一个没做,能推给阿罗德斯就推给阿罗德斯。
克莱恩:“哈哈哈哈。”
上次这么发自内心的尴尬还是在上次,克莱恩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人性上涨了一大截。
祂努力忽略这件事:“该你问我了。”
魔镜阿罗德斯显然又投入了无限的为主人服务工作中,提出的问题随意得很。
“伟大的主人,您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最近都在想些什么?”
克莱恩想了想,认真回答:“喜欢阿罗德斯,想亲阿罗德斯,最近一直在想阿罗德斯。”
银白色的镜子砰的红起来,飞速闪过一个害羞的颜文字后,冷静的浮现出白色的文字来:“伟大的主人,您是不是最近太闲了?”
克莱恩:“……”
祂摇摇头,摩挲了一下下巴,坐直了身子:“没有哦,我可是在认真告白耶。小镜子就这么忽视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吗?”
短暂的沉默后,祂听见来自镜面的碎裂声。两个血红色的文字飘在镜面上,像是在恐吓什么,但克莱恩知道那是小镜子在害羞。
“真的?”
“真的。”
克莱恩将小镜子搂进怀里,温热的胸膛与冰凉的镜面贴合在一起:“你还差我两个回答呢。”
阿罗德斯愣了愣,模拟出了两只小手,试着探了出来。祂并没有以前的记忆,但仍旧模模糊糊的记得,好像在什么时候,祂也这么伸出手过,想搂住主人的大腿,但最后也没敢实施。
而这次祂真的半环住了克莱恩,还是腰部的位置。主人没有拒绝,没有反感,任由祂搂住这个有些敏感隐私的地方。
魔镜阿罗德斯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可祂没有心脏这个器官。
所以这个有些疯狂的、踊跃的、欢快的、激动的心跳声,是属于克莱恩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镜面终于有了波动。
“没有忽视,阿罗德斯也想永远和主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