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搜查到人的下落,漠关营房晚些时候又调了一拨人来,半点不肯懈怠全力搜山。
元煦的心一直被吊的老高,他多想听找到人的信号烟花燃起来的声音。
叶潇儿要给元煦加件披风,可元煦疯魔一般四处搜看,丝毫没觉得冷,反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好像烧起来一样,他掌心全是汗,连睫毛都被汗水打湿了。
突然,毫无征兆的,不远处一个信号弹直冲云霄炸响。
元煦瞬间瞪大双眼,几乎是本能地拔腿朝那个方向跑去。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可是,人怎么样了!?
他一边跑,心脏剧烈跳动,好像要从胸腔中挣脱出来。
透过围成一圈的营兵,元煦隐约看到了白雪上刺眼的血红,他一个踉跄脚下一滑,摔倒了又重新爬起来,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一步一步靠近。
地上横七竖八已经躺着几个赵翀的近卫。
“你们敢再上前一步,我立刻杀了你们的世子!”赵翀张牙舞爪地嘶吼着。
元煦的怒火“腾”的涌到脑门,他毫不犹豫“歘”地抽出身边一个营兵的剑朝赵翀冲去,却早一步有两只穿云箭,“嗖嗖”两声精准钉在了赵翀左右亲卫的眉心。
赵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营兵趁机上前将人锁拿住。
元煦扔了剑,脚步踉跄跟着这些营兵一路往前,他看到江延舟躺倒在山坳的角落里,黑色的狐皮裘衣沾了不少血,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延舟!”元煦呼吸僵了一瞬,“扑通”一声跪在江延舟身边,双手颤抖着检查他的伤势,同时用不成调的声音喊道:“军医呢!军医在哪里!”
那射出穿云箭的将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应是没有大碍的,带军医来先去止血!”
江延舟似是倦极了,听到声音,只转了转眼珠。
元煦看他手上满是血迹,知道他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轻轻捧住他的脸颊,柔声道:“延舟,我是阿煦,没事了、没事了......”
江延舟也缓缓伸出手,回抱住元煦,用极疲惫的、气息奄奄的声音说:“阿煦......”
“对,是我,你撑住,你一定会没事的。”元煦强忍泪水,不断轻声安慰。
“我......我好疼啊,好疼!”江延舟的头拼命往元煦怀里靠,仿佛要钻进元煦的身体寻找止疼的良药。
“别怕,我在这呢,军医一会就来给你止血、上止痛的药,你很快就会好的,别怕!”
“阿煦,阿煦,阿煦......”江延舟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仿佛那是冰冷的、孤独无依的深渊里的一条绳索,能将他拽向温暖和光明。
一阵风吹过,元煦感到脸上一片冰凉,这时他才惊觉,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早模糊了他的双眼。
心底翻涌的爱意如决堤的洪水,冲破了所有防线。元煦恍然惊觉,只要江延舟平平安安站在自己面前,过往那些欺骗误会,都如过眼云烟、他都不会再计较。
元煦悄悄擦了下眼睛,轻拍江延舟的背,一遍又一遍回应:“我在、我在,我在......”
赵翀已被营兵锁拿住,但他仍心有不甘,一直在大声斥骂。
“胆大包天!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敢这样对待本皇子!”
元煦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赵翀正用喷火的眼睛瞪着自己,咬牙切齿吼道,“都怪你!一切都被你给毁了,我该早杀了你!”
元煦目光阴森盯着赵翀:“你最好盼江延舟没事,否则,就算大端皇帝要放过你,我也绝不会饶过你!”
军医这个时候已赶来,江延舟不肯元煦离开他身边,元煦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让军医做初步治疗。
赵翀被元煦呵斥了一声,忽然泄气一样不再说话,乖乖被营兵押着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就在营兵刚放松警惕之时,赵翀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装好了铜丸的弹弓,猛然转身,反手朝元煦射去。
一声尖锐的呼啸,伴随着将军一声惊恐的喊声:“延舟!”
元煦只觉得被怀里人一把狠力推开,他被推到在地,又迅速爬了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
赵翀、赵翀手里的弹弓和被铜丸击中胸口的江延舟,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不过是刹那之间,他却觉得漫长的像过了一辈子。
那颗铜丸,本是直朝自己脑袋射来的,此刻江延舟却代替他受了这一击!
还没处理好的旧伤上,立刻有新的血涌了出来,将身下的一片白雪染成了更深的殷红。
赵翀的脸上混杂着疯狂和恐惧,下一瞬,江延舟强撑着身体,随手抓起一枚石子,用尽全身力气重重朝赵翀的头扔了出去,赵翀应声倒地昏死了过去,几个营兵急忙上前,把人重重捆了起来。
元煦发疯似的扑到江延舟身边,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的嘴唇颤抖的几乎说不出话:“延舟,延舟,军医,快给他止血啊!”
“延舟!”
那原本沉稳站立的将军,此刻也早疾步奔到江延舟跟前,声音中满是心疼和责备,“你怎么这么傻!”
江延舟一只手紧抓住元煦的手,听到声音缓缓回头,苍白的脸上立刻挤出一丝微笑:“爹,您来了,都是我自愿的,您不要、吓到阿煦......”
江延舟说着话,眼睛已经渐渐闭上,声音也一个字一个字低下去,整个人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