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会误入内宫密库,恐怕没人比六殿下更清楚,且我踏进密库立时就又退了出来,六殿下不会不知道吧?!”
元煦冷冷凝视赵翀,眼神凌冽如刀,直看得赵翀后背泛起丝丝凉意。
赵翀从前只觉得元煦惯会装腔作势,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周身散发着如利刃出鞘的锋芒,竟让人有些不敢逼视。
“兰陵公说的这些,我是一句都听不懂,我只知道军事布防图事关重大,我身为大端皇子,既然收到这样的消息,为大端安危考虑要对你盘查,这总是无可厚非的吧?”
元煦强压着心头的怒意,不管怎样,他踏入密库是事实,赵翀说的也不错,他确实可以请旨盘查自己。
“那请六殿下现在就派人搜查吧,我们明日还要赶路。”
元煦没料到赵翀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追出来绊脚,心知来者不善,他暗自懊悔不该答应在此休息,又恨自己生病拖累了旁人。
他本就是命悬一线的人,这点小病又算得了什么。
想着,只觉得胸闷难忍,随即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脸上也泛出潮红之色。
“我明白兰陵公远离故土多年,归心似箭,但既然已经踏上归程,又何必计较早一日晚一日,这样奔波,金尊玉贵之体,又哪里吃的消呢。”
赵翀看出元煦抱恙,语气竟缓和了几分,气定神闲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擅自做主,还要发密折请示皇上,这请示的旨意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个月了,兰陵公就好好在这歇着,正好养病,不必着急。”
元煦急速在心内梳理了一遍眼下状况,自己回大樑,是要去和五万四千边防军汇合,在大樑三月初的祭天大典上,铲除司家贼寇的。
此事是机密,只有皇帝和太子清楚,这个赵翀,是绝不可能知道的。
但看赵翀这一心要阻拦自己出大樑的架势,他一时拿不准,这赵翀到底是单纯想难为自己出口恶气,还是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故意来牵绊。
然而无论如何,眼下赵翀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八百里加急的旨意,来回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否则,他也不必冒那么大风险,积极帮赵翊夺位。
元煦和孙拾安回到入住的客栈时,果见赵翀带来的人马,已把这里围的铁桶一般。
“我们虽然人少,但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咱们强闯出去,他们未必就能拦得住!”
肖则玉握紧配剑,视死如归,“我们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送回去。”
“赵翀找来的的,也并不是等闲之辈,”元煦认真看肖则玉,“你们的命难道就不贵重吗?!这是下下策,容我再想办法!”
本打算在漠风镇热热闹闹过上元节,此事一出,众人也没了心思。
元煦心里清楚,眼下最好的办法,其实就如肖则玉所说,先送一封密信到上京说明情况,然后强闯出关。
可是元煦一万个不愿意这样做,他来大端是他父母为他筹谋的,他不想回去时,要踩着好友的尸体!
更何况,此处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赵翀是大端皇子,能在这里呼风唤雨,即便肖则玉他们肯豁出性命,自己也未必就真能顺利出关。
天色渐暗,即便漠风镇稍显荒凉,也能听到大街小巷烟花燃放此起彼伏的声响,以及众人呼朋引伴的热闹。
大约是漠风镇上的哪个大户人家有喜事,恰逢上元佳节,庆贺的烟花声连续没断,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阵惊呼。
元煦听这声音似乎就在客栈附近,随手开窗,正看到绚丽的烟花在窗景里轰然炸开。
细碎的光芒如流萤般四下飞溅,将墨色的夜空装点的如梦似幻。
五彩的光晕在元煦的眼眸中闪烁跳跃,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这漫天华彩填满,满心都是对这绝美烟火的欣赏和惊叹。
只可惜眼下有事悬而未决,并不是静心赏烟花的时候。
元煦正要关窗,就听到孙拾安敲门,“公子,热水来了。”
元煦上前打开门,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
门外哪里有孙拾安的影子,只江延舟拎着一壶热水站在门外。
江延舟似乎瘦了一些,整张脸更像是被精心雕琢的雕塑,漠风镇比上京要冷,他却穿的单薄,只一双眼睛带着热切与深情。
曾经的甜蜜,被欺骗时的痛苦和愤怒,还有那晚鸿门宴上,江延舟豁出去什么都不顾要护着自己的场景,一一在元煦眼中闪过。
元煦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有恨,有爱,或者干脆他也形容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情绪。
他紧咬嘴唇,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江延舟似乎是一路匆匆跑来的,胸膛还急切的微微起伏,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讨好地说:
“刚刚的烟花,你看到了吗?你从前给我准备过一场烟花秀,是我不懂,错过了,现在我补偿给你......当然,这远远不够,我真的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这补偿还不够,我想用我一辈子弥补你!”
原来这场烟花,是专门放给自己看的。
元煦的手早不自觉握紧,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敢对上江延舟那炽热的目光。
他清楚自己心底还是对江延舟有感情的,但他无法释怀曾经的伤害。
江延舟趁元煦分神,闪身进到了屋内。
“怎么穿这么少?”元煦还是没忍住开口。
江延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阿煦你这是关心我吗?一想到要见你,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儿,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热的发烫。”
江延舟说着,就去捉元煦的手,元煦虽一下就抽了回来,但已经来不及的触碰到了那炽热的体温。
不知想到了什么,元煦脸上一热,但他随即便清醒过来,理智问道:“我跟赵翊说过,不让他告诉你我的行踪。”
“是我软磨硬泡,四哥他看我可怜才告诉我的。”
江延舟似乎看不到元煦紧绷的表情,自顾自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献宝似的捧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