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风渐起,暑意渐消。
每年这个时候,城郊六门山上,或携家眷,或与朋友,或独自一人,登高赏秋的游人如织。
元煦因为有出城的限制,之前从未在这个时节登高赏过秋。
今年因为有孙拾安软磨硬泡,非说自己听京卫武学堂那些同学说,京郊六门山,虽不算高,但是远客来上京必游的一处景点,推荐他一定要去瞧瞧。
毕竟年纪还小,正是玩心重的时候,既听到同学这样说,就一定要拉着元煦带他去看看。
其实自上半年同州事后,皇帝便将任意出入京郊的通牌给他作为赏赐。
想想,总一味绷紧神经也没必要,便安排车马,便装低调出城,和孙拾安一同往六门山去了。
下了马车,两人刚到走山脚,孙拾安便一惊一乍的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马车上。
元煦本要跟他一同折回去拿,孙拾安却连连摆手:“公子先去山腰处的凉亭等我,我去去就回!”
这孩子自去了京卫武学堂,倒是越发机敏了,却也愈发会藏事了,元煦拗不过他,只摇摇头,随他去了。
沿着蜿蜒山路前行,感觉空气愈发清新凉爽。
元煦深深呼吸,仿佛一下将体内生出的郁结和烦闷尽数驱散,身心也感到了无比的宁静和放松。
往上走,可看到山间的林木开始染上斑斓色彩,翠绿中夹杂着微黄和浅红,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身上,已没了夏日的炽热,只让人感觉暖意融融。
走了一会,并没见到什么人,更显山林清静闲适。
“大哥哥,你能等等我吗?”
元煦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回头看时,是一个穿着藕色裙装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朵并蒂莲。
那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元煦身边,举起那朵并蒂莲,稚声稚气道:“好看哥哥,这个送给你。”
元煦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愣愣接过花,弯下腰轻声道:“小姑娘,是谁让你送花给我的?”
小女孩只眨了眨眼睛看他,笑道:“就是送给哥哥的呀。”说完又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这个时候,荷花大都已惨败,这朵并蒂莲却沾着水珠,新鲜的像刚摘下来。
元煦看着手中的这朵并蒂莲,心里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再往前走,又一个小男孩欢快地跑着出来,塞到他手里一个细竹挑着的鹊鸟。
那鹊鸟是竹篾编织的,细节之处都栩栩如生。
也是不等元煦问话,这送礼的小男孩便快速跑开了。
传说鹊鸟是传递爱意的灵物。
元煦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微微蹙了蹙眉。
不出所料,又往上走了一会,从道旁走出一个婆婆,递给他手上一个锦盒。
打开看时,却是一枚硕大的夜明珠。
元煦有些苦笑不得,这个意思是,掌上明珠吗?
又走了一会,终于抵达半山凉亭。
往凉亭去的步道两旁,树枝上挂满彩笺,彩笺上还有字迹,仔细看时,全是特意抄写的过往元煦诗集里的句子。
凉亭中央,用红绸铺就一方天地,红绸上撒满了粉色花瓣,江延舟就静静站在花瓣上。
他穿一身平日鲜少穿的淡色,一身象牙白滚边镶银丝修身锦衣,实在是衬得他身材挺拔修长。
一双浓黑深邃的眼睛深深望着元煦,丝丝缕缕的爱意在这眼神中无声蔓延,温柔且坚定。
元煦被他的这种眼神锁住,心猛地一颤,他下意识要避开这太过浓烈的注视,但又好像没办法将视线从那张耀眼的脸上移开。
“最后一件礼物,是我。”
江延舟说着,将插在腰间的横笛递到嘴边,左手的红玉扳指如燃烧的赤焰,面如冠玉的容颜在这抹浓红的映衬下,多了几分神秘,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笛声响起,悠悠扬扬在空谷中回荡开来,有飞鸟自林间振翅而起,在空中盘旋不去,似乎也沉醉在这曲“凤求凰”的笛音中。
“还记得我第一次邀你赴宴,点的一曲凤求凰的琴曲吗,我确实也为别人点过,但这是我第一次,为别人吹奏笛曲。”
一曲毕,江延舟说着,走出凉亭,来到元煦面前,他久久凝视着元煦的眼睛,认真道:
“从今以后,我只为你一个人吹这笛曲。”
元煦被他炽热的目光搅扰的神思纷乱。
上次分开时的情形他还记得十分清楚,江延舟只扔了一句“走着瞧”!
难道,那个“走着瞧”的意思,是眼前这样的情形?
元煦握着手里的‘赠礼’,良久才默然问道:“你弄这些,到底是要做什么?”
江延舟握着横笛,一时间竟然有些局促地回道:“我......”
江延舟微微侧头,轻吻了下元煦嘴角,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