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身份、身姿、身手,这个年纪,恐怕只有一个人了......
“西平侯世子,江延舟,上次跟兰陵公御景苑匆匆一面,未来得及自报家门。”
江延舟跟凌波仙子请了罪,又面向元煦说话,走到桌前自斟了一杯酒。
“我先自罚一杯。”
元煦本来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但听他自报家门,仍是不由的吃惊。
西平侯江寅是镇守边西的大将军,有世袭侯爵位。
当年明熙长公主辅佐皇上稳固江山后,终于可得退隐。
历经波云诡谲人心后,她本打定主意,今生不谈婚嫁之事,岂知上天自有安排,游历经过边西时,与微服的江寅结识。
据说两人是不打不相识,而后太后赐婚,成就一段姻缘佳话。
只可惜长公主终究是被前事所累,身体亏损太多,生下江延舟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了。
江寅也是个痴情的,竟是终身没再婚娶......
元煦风闻过这位世子的人品,说他是西平侯江寅唯一的儿子,又得太后和皇帝优宠,行事无拘,在边西是个小霸王一样的人物。
想想江延舟那日在千鲤池旁的言辞举动,又看他今日不请自来的的架势,可知他一贯肆意,风闻很有些道理。
眼见江延舟自罚了一杯,元煦也十分世故的道了句,“原来是西平侯世子,失敬了!”
他今日穿一身浅沧浪色的袍服,衣袖和衣襟处刺有青竹纹样,头上只简单插了个风头白玉簪,显得整个人更加身姿颀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着儒雅和从容。
江延舟毫不避忌的望着元煦,不掩欢喜道,“兰陵公今日真是好看极了!”
凌波仙子见多识广又冰雪样聪明,早看出这世子并不是为贺自己来的,先邀了两人坐下,不多时便找了个由头下到一楼去了。
元煦情知今夜断不得安宁,一贯隐忍了情绪,耐心与这小霸王周旋。
“世子怎么有雅兴来这里游湖了?”
小霸王放下酒盏摇摇头,诚恳道:“不是来游湖的,是专程来见你的!”
话已经说的很不对劲,但元煦也只得故作不明,“可是有什么急事?”
“那日御景苑中,你说飞鸢郡主和凌波仙子,不过都是你的知己好友而已,既然你没有心上人,不如试试跟我在一起!”
“!?”,元煦差点一口酒喷出来,抬眼去看那张邪肆俊朗的脸,却正对上一双炽热坦诚的目光。
犹如一只蝴蝶轻拍了下翅膀,元煦心内没由来的一动。
自己风雅名声在外,看似繁花锦簇,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大樑送来的质子而已,喜怒生死全由不得自己掌控。
皇上赐他恩荣,让他不得低调,但他又不能真的高调,去跟皇子们争辉,只能在诗词琴曲的风月之事上做文章。
处处收敛,如履薄冰。
他这辈子,还从没这样大胆直白的表露过自己的情感。
元煦怔忡了一瞬又马上回过神来,无论这位西平侯世子是一时兴起还是另有目的,自己当然只有拒绝!
“世子真会开玩笑,这些话我就权当......什么都没听见。”
江延舟见他表情只细微变化了一瞬,旋即又恢复如常,心中似是有些不耐,但也只变了个委屈的神色道。
“你不肯答应我,是你还有别的心上人?!”
元煦捏着酒杯又饮了一口,淡定道,“即便是有,又如何?”
此话刚出,江延舟便“嚯”地起身,提高声音。
“那人是谁?现在在哪?!”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跟世子细禀吧?”,元煦见他步步紧逼,略微蹙了蹙眉,但语气和表情仍是平静。
"你!——"
元煦本意是跟他耐心周旋,不料气氛一时僵住,正想办法缓和,却听见江延舟忽然笑了一声道。
“兰陵公应知我生在边西之地,那儿的水源并不丰沛,我祖母又过分怜爱我,从不让我去游水。”
江延舟说完这句,已经走到后窗之处。
元煦正听的莫名其妙,又听见江延舟继续道,“你若不肯跟我细说,我便跳进这水仙湖里!”
“!?”
元煦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这般好似小儿赌气的话,居然从堂堂西平侯世子的口中说出来,一时没回过神来。
江延舟见元煦没有动作,以为他觉得自己在开玩笑,只元煦起身的功夫,人已经“扑通”入湖了。
元煦几步扑到窗边,虽然猜到江延舟并非不会游水,但看他跳进湖中,仍下意识担忧,不禁脱口喊出:“江延舟!”
他幼年时候曾落水差点溺毙,因此对水有十分恐惧,虽然现在能如常泛舟湖上,但看到落水的人,就情不自禁想起窒息的感受。
听到元煦的喊声,江延舟才慢慢浮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在水中仰头水盈盈的望元煦。
水上灯影流动,更显夜色缠绵。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江延舟眼睛亮晶晶看他,口中仍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人非草木,饶是元煦力这么多年求心无波澜,但看着此人如此炽烈的情感表露,心内也莫名泛起一丝涟漪。
江延舟说完这句,满意的在水中朝他摆摆手,“我还会去找你的!”,说罢便宛如水中游龙一般消失在墨色中。
......
墨色深处,江延舟爬上一个不起眼的乌蓬小船,船舱内灯火悠悠,他一边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朝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语气轻傲道。
“这兰陵公真是个极品,接下来可有得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