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惊奇地发现,放眼望去,弑神宗大半竟是女子。
这么多人劝陆西塘回宗,陆西塘是不是要回去了?
杜仲偷偷抓住陆西塘的衣服,紧紧地抓住,他不想让陆西塘回去。
陆西塘大怒:“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这是在逼本座吗?!”
她还有半个时辰便功力全失,留在宗里只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羔羊。
为首的长老玄冥子花白胡子一动一动的:“弑神宗只认聂宗主一人,聂宗主不回来,我弑神宗五万宗众便在这里长跪不起!”
陆西塘握紧了拳头,没了功力,她留下来是要做傀儡吗!
她想走,可是她的脚却像是生生长在地上一般,她无法撇下她的五万宗众。
她可以任性地走,待功力恢复再回来,可是她走了,她的宗众怎么办?
陆西塘转过身去,发现杜仲抓着自己的衣服,她抓住杜仲的胳膊试图将杜仲的手拿下去,看到一滴滴眼泪掉在了地上,浸湿了地面,陆西塘第一次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书生,本姑娘……不能带你去皇宫了,本姑娘会让宗里的小姑娘送你回云村。”
“七七,带杜公子回云村。”
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他没法去怪人家,人家有人家的苦衷,他怪了,便是他不识情理了。
杜仲用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向陆西塘,可发现对方已经背过身去,一名姑娘走到他身前道:“杜公子,在下弑神宗张七七,我们走吧。”
他忍不住叫了一句:“西塘姑娘……”可是陆西塘始终背着身子,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明明他们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可是他觉得好像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果然是短暂的相遇。
他失落地转身,跟着张七七走了。
张七七拿出自己的剑,让杜仲站在剑上,两人顷刻便飞上了天。
“杜公子是吧?我劝你最好不要纠缠我们聂宗主,我们聂宗主天下第一,不是你这个小白脸能配得上的,你不要妄想了。”
张七七的话尖锐又刻薄,他知道配不上,可是你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啊?
可这话他不敢说出口,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怕说出来被扔下去,所以他只能忍气吞声。
可终于,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段宗主是不是喜欢聂宗主?”
张七七回答说:“喜欢,我们全宗门都知道,可是聂宗主不喜欢段宗主,我不喜欢聂宗主跟段宗主在一起,我希望聂宗主跟裴左使在一起。”
杜仲问:“裴左使是谁?”
说起裴左使,张七七的眼睛都亮了,“裴左使叫裴霜白,是我们全宗门最俊美的男人,他好像一个神仙,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站在聂宗主身边,简直一对璧人!”张七七说着,激动地看向杜仲:“而且你知道吗?裴左使原来是华山派掌门的公子,为了我们聂宗主,心甘情愿放弃华山派跟华山派掌门决裂入了我们弑神宗,多么痴情啊!”
杜仲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个一身白衣,叫陆西塘铮铮的男人。
是啊,这么好的男子,跟他们的聂宗主才配。
他还没问过陆西塘有没有喜欢的人,算了,堂堂弑神宗的大宗主,根本看不上他这个穷酸书生吧!
可是西塘姑娘功力还没有恢复,她回宗里真的能安全吗?杜仲忍不住担心地问:“你们聂宗主回去了,段宗主怎么办?段宗主会对聂宗主不利吗?”
说起这个,张七七异常激动:“笑话!当我们五万宗众是吃白饭的吗?聂宗主不在的这些天,我们都要受不了段宗主了!好不容易聂宗主回来了,我们才不会让段宗主欺负聂宗主呢!我们知道聂宗主功力全失,我们会护着聂宗主的,从前都是聂宗主护着我们,这回该轮到我们护着聂宗主了!”
杜仲这回算是放心了,可是他还是有一丝怅然若失,西塘姑娘有了这么多爱戴她的宗众,便也不会再想起来他了吧。
杜仲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如此喜欢聂宗主?”
张七七回答说:“因为聂宗主会为我们着想,别的门派都不让随便出去,可是聂宗主每个月都会给我们放探亲假,如果家人生病了,还会让我们回去照顾家人,还会给发一份抚恤金。如果我们生病了,还会给我们假让我们休息。虽然聂宗主的脾气不好,但是我们知道她是嘴硬心软,不像段宗主,只知道压榨我们,我跟在他身边,天天挨骂,还得天天收拾他打碎的盘子,前阵子我娘病了,都不让我回去看她,一直压榨我,我不喜欢段宗主,现在聂宗主回来了,真的是太好了,我们弑神宗有救了!”
杜仲听着张七七的话,西塘姑娘是这样好的姑娘,他觉得自己离西塘姑娘又远了一些。
可是你们宗主之前说过带我去皇宫,还答应教我武功,如今,却都不作数了吗?西塘姑娘有了爱戴她的宗众,就不要他了吗?给了他五两银子,现在只剩四钱了,他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
张七七把杜仲送回云村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对他说:“不要来纠缠我们聂宗主了。”
杜仲苦笑,你们弑神宗那么远,我一个文弱书生,想纠缠也去不了啊。
再次回到云村,杜仲百感交集,推开家门,看到嫂子熟悉的嫌弃目光:“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跟那女煞星私奔了呢!我都把你的房间改成杂物房了。”
“什么?!”杜仲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他的房间堆了一堆杂物,他的笔墨和书都不见了,顿时怒上心头,质问嫂子:“我的书呢?我的笔墨呢?!”
嫂子不以为意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就都卖了,那么多书才卖了二百文,真不值钱!”
杜仲瞪大眼睛,心痛如绞:“二百文!你才卖了二百文,那是你不识货!”
他心痛地捶墙,“那是爹留给我的书!你把我的书都卖了,我考科举怎么办?!”
嫂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以为你跟那女煞星私奔了不考科举了啊。”
杜仲忍着怒火解释道:“我没跟西塘姑娘私奔,先前刘大夫被人抓走了,我和西塘姑娘去救刘大夫了!”
嫂子一脸懵:“刘大夫?刘大夫怎么被抓走了?那刘大夫回来没啊?我还指望着他看病呢!”
可笑!真是可笑!不关心他偏偏关心刘大夫,杜仲颓然坐在地上,西塘姑娘说得对啊,没有本事只能任人宰割的份!
杜仲走进屋里,把那些杂物一样一样扔出去,给嫂子气坏了,“杜仲你干什么!不想过了吗!想死啊你!”
杜仲狠狠瞪着嫂子,眼睛里有疯了的狠劲:“没错,我想死!”
嫂子气昏了,大骂:“想死你死外面去,别在家死!”
“这是我家,我凭什么走!”杜仲说完,继续扔东西。
嫂子气得去找种地的杜山去了,杜山回来看着一团乱的屋子也开始训杜仲。
杜仲气得大喊大叫:“你们把我的书卖了,把我的屋子占了你们还有理了?!”
左手是弟弟,右手是妻子,他也很为难。
嫂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让杜山把杜仲赶出去。
杜仲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乞求哥哥能为自己做主。
可是杜山最后还是选择了嫂子。
沉沉夜色里,杜仲孤身一人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书,没法考科举,有了一个心上人,现在又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