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展出院那日,王倩蓉才第二次出现,还带来了给学校请了一天假的温怡竹。
温恒年熬了几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整个人颓到一个令人惊讶的程度。
饶是温怡竹这种少不经事的小孩子,也看出来他的疲惫不堪。
小孩儿惊叫一声,急忙跑过去,语气慌张到像是下一秒自己的哥哥就要虚脱晕倒似的:“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温恒年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宽慰着:“哥哥没事儿,你去看看爸爸吧。”
温展对于自己儿子这几天几乎称得上是寸步不离的照顾都看在眼里,今天突然好转也是因为昨天晚上接到了公司财务的电话,说是有人匿名捐助了一笔钱,虽然不能立刻把窟窿填满,但也能够缓一缓公司现在的鸡飞狗跳。
他些许复杂的看着少年眼下的乌青,心里清楚温恒年还是联系了白家的人。
“恒年,你这几天太累了,回去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温展轻咳两声,想要温柔下语气,说出口却还是那副不容置喙的样子,摘不掉的严肃。
他有些懊恼自己的态度,怎么就温和不下来呢?
温恒年点开手机里简侵刚发来的消息:【房子找好了,地址等会儿发给你】
浑身放松下来之后,他又开始觉得脑袋沉重的像是绑了一块儿大石头,脚下轻飘飘的,手腕,背部都麻的几乎失去知觉。
温恒年对温展点了点头:“知道了。”
昨天他临时决定的要搬出去住,简侵的来信便是因为自己让他帮忙看下地段还算不错的房子这件事情有了结果。
办出院手续时,温恒年便已经跟温展说过这件事儿,没有一点儿商量的,更像是通知对方。
温展突然有个想法,如果不是自己这次突发事件住院,自己的儿子可能哪一天消失在家里都不会告诉自己。
不过也如他所想,温恒年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公司的助理把那一家人接走,温恒年才头脑沉重,晕乎乎的拦了辆出租车。
不知道是不是简侵有意所为,帮自己找的房子跟柏璟住的地方是同一个小区,只不过不同单元,两栋楼相邻。
几乎是刚沾着床,温恒年便倒了下去。
连着几天的体力透支让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瞬间垮了下来,就算是睡着了,身上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发着冷汗。
他似乎梦到自己母亲,眉目间不似跟温展离婚前的严厉,反倒像小姨一样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温恒年觉得自己身体很轻,像是飘在半空,他伸开双臂,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比平时短了很多。
他张口叫了一声“妈”,声音也是孩童时候的稚嫩。
“妈,我帮了欺负你的坏人,你会不会怪我?”梦中的他小跑到母亲身边,哽咽着想要抱着虚幻的女人身影。
女人弯腰下去把他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恒年感受着那触碰,这才意识到——
喔,他这会儿还是个小孩子呢。
母亲没有说话,只笑着看他。
温恒年眼眶酸得很,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却在这一瞬间崩溃出声:“对不起,妈,当年你们离婚我躲起来不愿见你,还说了很难听的话,求你,原谅我。”
“如果可以,有生之年期间,请让我再见你一面。”
女人声音很轻:“慢慢来吧,总会有那么一天。阿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遵从自己的意愿就好。”
温恒年手臂猛地颤抖一下,梦中的自己便从母亲的臂弯中掉了下来,他慌乱的想要起身寻找,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无边的深色像一个包裹的很严实的蛋壳,把他缠绕在中间,严严实实,看不到一丝光亮。
突然,他呼吸急促的睁开眼睛,四肢的酸乏让他迅速清醒起来。
房间内很黑,温恒年只觉得自己是刚刚才躺下,仅仅闭眼了几分钟而已,再醒过来,就已经到了晚上。
身上被冷汗浸透的感觉并不舒服,温恒年撑着精力,拖着身体走到卫生间,好在热水器里面烧的有热水。
简单的冲了个澡之后,他才总算觉得自己缓回来了不少。
这个年纪的男生,胡茬似乎都长的飞快,温恒年看着镜子里模糊的面孔,下巴处黑色的硬茬已经微微露了头,这才不过几天而已。
少年伸出手在镜子上抹开一片清明,对着这一小块儿清晰的地方将就着把自己整理出一个人样。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他插上充电器之后缓了一会儿。
开机的一瞬间,一个个弹窗跳出屏幕。
温恒年点开微信,首当其冲的就是宋京承等人的问候:
【还好吗还好吗兄弟?】
【你爹不是出院了吗?】
【你人呢你人呢?】
【我草,你丫不会是晕倒了吧?】
【老子要报警了啊!】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就又弹了条语音通话过来。
手指滑动接听,宋京承炸耳的声音立刻钻进了自己的耳朵中:“妈的温恒年老子以为你病倒了!”
“有屁就放。”
温恒年摸黑点燃一根烟,尼古丁的作用就是让他能很好的随时平静下来。
“放屁?放什么屁?”宋京承那边热闹的很,人应该不少,“我听简老大说你搬出来了?这兄弟不得给你办个乔迁之喜?”
“这么值得庆祝的事儿还是等十周年的时候再办吧。”温恒年没什么语气的开玩笑说着,手机振动之后又看向屏幕。
是柏璟:【今天广场那边有烟火会,你想去看吗】
温恒年回:【我等下去接你】
柏璟:【不用,我们直接广场见吧,挺远的】
他没作多解释,直接开了个共享位置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