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林昭起身:“我就不多留啦,你好好休息,年节里再一道吃饭。”
“好。对了,《青天传》可有着落?” 望涯还替应颂今记着这回事。
林昭理了理衣袖,面上颇有得意之色:“你猜。”
送走林昭后,贺微才道:“说真的,要不……你别跟着张少卿了。”
望涯将脑袋凑近了:“怎么说?”
“太危险了。” 贺微是认真的,她知望涯放不下胡盼儿,却也没办法看她在这样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张行简不像面上那样良善,一旦望涯不顺他的心意,他还会这样笑面盈盈吗?
望涯转了转手炉,轻声道:“微姐,我虽不聪明,但保全自己还是能做到的。放心罢!” 话音落下,她不动声色将手缩进袖子里,它还在颤抖,这是长玄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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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的翻供在朝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望涯所愿,庆王府被围。
此消息一出,逃亡在外的豫王悬崖勒马,跑回赵俨跟前哭泣,说是受了赵邕的蛊惑和威胁。他难得聪明一回,把曹夫人推了出来,指控她造谣东宫,其心可诛,试图戴罪立功。
赵俨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叹出一口气,最终才道:“豫王遭受奸人蒙骗,易藩蜀州,年后就藩,其属官罪无可恕,着判斩立决,”
豫王痛哭流涕,哭声震天响。
处理完豫王,现在,他要去见赵邕了。
赵邕听见动静抬头,他的身体想和以前一样,恭恭敬敬给他的父王行礼,但他的心不想,活了三十多年,他终于可以‘忤逆’一回了,再不用挖空心思求阿爹看他一眼。
赵俨一步步上前,忽然抬手,轻轻抚上赵邕的发顶:“你糊涂啊。”
赵邕一顿,忽然自嘲地笑出声来:“阿爹,你可以不这样的,儿子只想在您膝下侍奉,从未有过僭越之心,阿爹又何必大费周章,甚至赔上豫王。” 赵邕再清楚不过,赵俨从来就不是在给谁铺路,他要的,向来就只有皇权。
赵俨收了手,目光里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你还真是像他,自以为是。” 赵邕和冯学士一样,两面三刀,表里不一。倘若你当真无心皇权,又何必涉足党争培养自己的势力?
令人作呕。
和你父亲一样。
但这话赵俨始终没有说出口,赵邕还需要他,还畏惧他,可一旦告诉他真相,他就不会再忌惮了。
赵俨离开了,身旁跟着洪长风,此前他刚把满皇城的腊梅撤下去,因沾染了花粉,不得不沐浴更衣。
“陛下,御医回报,望小娘子体内留有邪毒,若无法根除,恐……时日无多了。” 洪长风近来极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担心赵俨清算之前夺剑的事,可望涯的事情却是不得不报了。
他这么一提,赵俨就想起这号人物了,半晌后才道:“叫他想办法。”
另一头的望涯已经搬出大理寺,眼下她正在贺家院子里晒太阳。
各方送来的补品堆满了贺家的一间小屋,有些书生也常来探望,甚至县令也送了两根人参。
贺川母女正在准备年货,在后头走来走去,每每路过都要往她怀里塞一把吃的,等到太阳西斜时,她刚好吃饱了,却还是被贺川逼着喝下一大碗鸡汤。
趁夜。
她翻出院墙,去找张行简了。
张行简正在翻看她的功课,等待她如往常一般打出一记惊雷。果然,望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她说:“放了无为。”
张行简无语凝噎,放下功课,朝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她说:“大人想,他为何会愿意翻供。” 不等他回答,望涯先自答道:“当然是我应允了他,放他一条生路,大人再想,我为何会应允放他?” 仍是不等他回答:“当然是我有把柄在他手里,什么把柄呢?”
她伸出一只布满疤痕的手腕,上头除了针眼,还留有镣铐的痕迹:“我的命在他手里。倘若不放了他,等不到他问斩,我就先被毒死了。”
张行简默声,御医的话他也知道。
“知道了。”
望涯夸张地行了个大礼,接着问:“圣上会赏赐我什么?”
“我怎么知道,拿着。” 张行简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快过年了,年节里你备些年礼,给各处递拜帖,诸如莫时林昭,再有孟修远,还有定远侯府,去的时候带上杨胜,省得自己找不到路。” 望涯刚要婉拒,便听他说:“颂今替你准备了几身新衣,明日让杨胜给你送过去。”
“应娘子可还康健?”
张行简点头:“好些了。”
望涯从腰上解下一锦囊,里头装了个精致的玉佩,是先前在经安府带回来的,原想着自己佩,可如今张行简给了这么多,按理她也得回礼:“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收下,是给……令爱的。” 这么一说她还不知道张行简的女儿叫什么。
张行简笑着收下:“她叫张赢。”
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