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正打算行动,然而曹封派人来了。
曹封被连降三级,俸禄也扣了一年,曹进宝贬为庶人,流放两千里,永远不准踏足京城,在此之前,他还得挨几天板子,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张弃,曹封不能让他好过。
县令汗流浃背,曹封虽然已经是个芝麻了,可他还在庆王麾下,在吏部仍有爪牙,曹封只需求求人,送送礼,就能把他贬到蛮荒之地去永世不得翻身!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爬回京城的,再不想离开了!
这该如何是好。
县令头顶两尊大佛,最终把心一横,就是你了,甄二鸣!
齿痕不是你的,并不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
于是第二天,又升堂了。
这回有了个‘人证’,说是那天夜里亲眼看见甄二鸣带着胡盼儿从书坊离开,彼时胡盼儿还是全乎的,又有王大娘添油加醋:“书坊有风尘女子出入,他同那妓女打情骂俏,好不甜蜜,这样的人欺辱我女儿,难道还有疑问吗?”
而张弃并拿不出来除了齿痕以外的证物,张弃转头看向那位口口声声说看见她带着胡盼儿从书坊里出来的乞丐,她问:“你确定么?”
乞丐不敢抬头,却说:“确定。”
“你还想狡辩!”县令高声呵斥。
张弃抬眼望向他,似乎从安庆出来以后,她就没遇到过像样的官员,就连张行简,也不得不在牵连勋贵的案子上多加斟酌,甚至高抬贵手,上头是这样的行事,下面自然是变本加厉。
如今连假证都能造了。
“大人确定是我奸杀的胡盼儿?”
“不是本官确定,是证据。”
张弃暗自叹出一口气,随即抬手摘下发簪,她说:“可我是个女子,如何能奸杀一个七岁的女童?”
此话一出,四周寂静了一阵,接着满堂哗然。
贺川母女愣住了,角落的林昭似乎并没有对这个事情感到意外,他目光凌厉,并不相信西亭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而县令说是甄二鸣所为,那更是荒唐,且不说她是不是女子,就说眼下所谓的‘证据’,串起来并不足以证明是她所为,而县令如此着急,必定是有人想拉甄二鸣背锅,谁能使得县令做这种事情?
仇家,有权的仇家。
那便只有曹封了。
一旁的孔灼傻了眼,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宋知同样看向张弃,开始回想起以往的种种来。
县令‘刷’地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张弃跟前,俯下身仔细查看,接着一挥手:“找个婆子来,验身!”
于是到堂下验身。
那婆子说:“是个女娘。”
————
胡盼儿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因为西亭侯决定不再追究一个奴婢的死活。
张弃在列好书坊的各种事项后,便回到城郊的房子里闭门不出。
她正盘腿坐在牌位面前,盯着香火一动不动,全然像个木头了。
外头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她身上却披着薄薄的棉被,身前摆着两个红绳串起来的铜板。门窗紧闭,刚透进一点日光,她便起身,拿宣纸糊上,于是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两根白烛正在燃烧,不多时,也忽然熄灭了。
外头的贺川动用了所有人脉,仍是没能找到她。
就这样过了十三天,在第十四天的清晨里,张弃打开房门,烧水洗澡,收拾一番后,换上女衣,去贺家了。
贺川见到张弃,见她更加清瘦,免不了一顿心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胡盼儿的事情,连她都觉得不公,何况张弃?
贺微听见动静,披了外衣就往外跑,看见张弃先是一顿,接着扑上去紧紧抱住,她哽咽着说:“回来就好。”
张弃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直到贺微松手,她才对贺川说:“大娘,叫你操心了,也欺瞒了你,我不叫甄二鸣,是望涯。书坊我没看好,替你惹了这么多祸害,今后起,我便不干了,但在新人来之前,我还会继续看店的。”
“傻孩子,你说的什么话,霁月不干便不干了,去新店干!”贺川以往对甄二鸣的防线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了,这样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先前还遭了曹进宝的难,如今又是胡盼儿,她怎么能不管?再守在霁月,怕是容易想起伤心事来,那便换个地方干!
“今后你就住家里来,听见没有?”贺川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