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切下一块鹿肉送入嘴里。动物肉自带闷人的臭味被葡萄酒清新的酸味中和,火候正好,鹿肉内部汁水十足,口感像羊肉,又比羊肉多出一分鹿肉特有的难以形容的风味。
沈璨筷子一丢,不好吃,全留给斐倪克斯。他要重新给自己烤两个鸡腿配雪梨。
吃完独食的沈璨心情明显好转,哼哧哼哧处理起剩下的鹿肉来。
肉干的制作比较简单,不过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晾干。
生鹿肉顺着纹理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用盐、花椒粉、辣椒面抓拌均匀,绳子穿起来挂在通风处吹干。
第一次风干的肉干已经可以保存很久了,也可以选择风干后上锅蒸熟,二次风干。这样做出来的肉干不仅能长时间储存,饿了馋了还能直接啃上一口,当解馋小零食。
不过沈璨对鹿肉的味道比较排斥,他不太爱吃这样的小零食,只打算风干一次。
沈璨准备把串好的肉干挂在露台上风干,斐倪克斯已经编好了弓弦,正在上弦。
斐倪克斯站在工作台前,工作台是他用废木板拼装的,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他右手握弓,握弓手同侧脚跨进弓里,下弓片卡在左脚的踝关节上,弓把斜抵在臀线上,壮硕的手臂肌肉紧绷,上弓片从身体后方被压到身前,弓弦能够套上的位置。
屁股好翘哦。
沈璨注意到。
不过沈璨并没能欣赏太久,因为那弓炸片了。
或许是有隐藏的结疤,或许是上下弓臂受力不均,造成炸弓的原因有太多太多。
断开的木头无法复原,斐倪克斯只得重头再来。
这一次他选择用紫杉木制作弓身,这种木头坚硬且富有弹性,烘干时能闻到淡淡的木质香气。
斐倪克斯先用拉刀整平背部,翻过来顺着木纹将木头塑成他所期待的形状,中间凸起,两侧平滑,横截面类似一个躺平的D。
弓臂两端渐窄,开出弦槽,弦槽会承受更大的拉力,因此不削得过薄。
驯弓架听上去是个复杂的器械,实际上用另一根木头就能搞定。木头立起来,上端开槽,刚好能卡稳弓把,木材每隔3寸留下一道刻度,勾住弓弦。
从最近的一道刻度开始,拉弦的弧度逐步增大,期间还要不断调整弓臂的平衡,削去多余的材料。弓每拉开十分钟,需要休息半小时,防止驯弓过快,弓胚折断。
中途沈璨来过一次,问斐倪克斯能不能帮他宰掉那只兔子。
沈璨捉到的兔子被他找了木箱养着,过了一夜,兔子的状态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了。
兔子缩在箱角,神态萎靡,后腿被药草汁液染得一团糟。
沈璨只能把它杀了,减小损失。
这是一只小野兔,整体呈黯淡的土棕色,全身的皮剥下来最多能做个零钱包,后腿还被割出一条口子,实在算不上一张好皮子。
如果不是沈璨要,斐倪克斯都懒得剥它,剥下来还要费功夫鞣制。
“一只动物无论多大,它的脑子刚好够鞣它的皮。”斐倪克斯放下手里正在驯服的弓,接过野兔,拧断脖子。
他最近爱上了用不知道从哪儿听过的恐怖冷知识吓唬沈璨,他发现被沈璨用那种无语带点无可奈何的眼神盯着很爽。
颈部割开,先放血,再放/尿。小刀在兔子的两条后腿转上一圈,沿着大腿向上切开,两处刀痕在兔子尾巴下汇合。
斐倪克斯的手指对于这只野兔来说过于粗壮了,他得很小心地从切口的皮与肉之间插进去,稍不注意便会将这张本就没多大面积的兔皮撑破。
等到被撑开的兔皮有足够多的受力点抓紧,便能像脱掉外套一样把整张兔皮撕下来,这样剥下来的兔皮是一个完整的筒状结构。
切鹿肉切到双臂发酸的沈璨对斐倪克斯宰杀动物能得到完整的皮、肉、内脏感到震惊。
斐倪克斯对沈璨杀鸡,到手只有几根羽毛也很震惊。
“你这样到了明年也攒不够一件大衣。”斐倪克斯断言。
沈璨闭起眼睛不想听:“哎呀,你好烦哦。”
斐倪克斯把手上的兔皮往外翻,毛在内侧,用报纸撑鼓兔皮筒,通风干燥后才能进行下一步鞣制。
斐倪克斯手指勾着兔皮筒上的尾巴上下拨弄。这个季节的野兔毛色杂乱,不是灰的就是棕的。穿在沈璨身上,还得是纯白的雪兔皮才好看。
不不,论保暖,水貂皮最好,雪兔皮可以用来做个耳罩之类的小零件,就是不知道林子里有没有。
驯弓是一个漫长且克制的过程。
此时的弓弦拉开,勾在驯弓架的第三根刻度上,它应该在五分钟前被复原放松。
一整个下午斐倪克斯都在不受控制地走神。
兔皮筒放在他眼前的架子上,抬眼就能看到,偶尔有风吹过,缩在皮筒内侧的一小截纯白兔尾巴像长在人身上一样颤栗起来,毛茸茸的触感直扫到他手心里,引得全身泛起异样的酥麻,这酥麻逐渐转变为燥热,汇往下腹。
不对,斐倪克斯猛合上眼皮,又缓缓睁开,这兔皮是土棕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