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错以前看到关于少年犯的新闻总会感慨,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一个个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直到自己家出了一个,他的侄子沈遇,半年前将知名教授捅成重伤瘫痪,案件调查过程中发现教授侵害学生的证据,虽然沈遇说是自卫反击,但他用刀捅对方后腰中间的位置,那里是中枢神经,直接让对方终生瘫痪,怎么都像故意的。
鉴于教授的恶劣行径,加上沈遇才十二岁,便判防卫过当进少管所一年。
由于沈遇的表现十分完美,言行乖巧礼貌,所有老师与警官都认为他当时是被迫才做出过激防卫,因此对他格外关照。
明露是大学教授,有自己的心理咨询所,也经常为少年犯做心理疏导。
她深知,有问题的孩子背后大多藏着问题更大的父母,所以会联系他们的父母一起做更深入的治疗。当然了,大多数父母是不配合的,有的甚至不管不顾,对这种,她也无能为力。
沈遇是她遇到少年犯中最特别的一个,接人待物谦逊有礼,任谁都觉得他是一个好孩子。
明露却敏锐的查觉到不对,几次接触下来,对方表有时现得比成年人还游刃有余,尽管男孩那双密藏森林一样的瞳眸笼罩着温良和煦的光辉,时刻向所有人展示他的人畜无害,但她还是认为越正常反而越危险,多年研学生涯,她可不像大多数人一样只当小孩什么都不懂。
表演型人格,终过长时间观察,她得出结论,能演得如此完美,如果心术不正,人格扭曲,放社会上妥妥的危险分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弄错了,对方真是被迫做出那样的过激行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再一次心理评估时,她对沈遇用了摧眠。
正当她准备询问案发当时,他是失手捅伤林教授,还是故意这么做的时候,沙发上闭着眼睛陷入摧眠的男孩猛然站起身。
“这、这里是哪里?”男孩慌乱的环顾四周,明露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沈遇同学,这里是心理咨询室…”
“我怎么会在这里!?”
就像迷雾散去,露出清澈见底的湖水,一个大胆的结论在她脑中形成,“沈遇同学,你不记得了?你将林教授捅成重伤瘫痪,判防卫过当才来这里的。”
…捅成重伤瘫痪…这几个字让他顿感天旋地转,像抽光全身力气一样瘫坐在沙发上,双手痛苦抱头,“…我、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了…我不想这样做的,胡喜…”
“什么!?”对方最后喊出的那个名字让明露惊得站起,快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肩膀让他正视自己,急切的问:“胡喜?,你说胡喜怎么了?这案子和她有关?!”
男孩精致漂亮的脸上眼泪鼻涕横流,仿佛被锁在痛苦的精神世界,听不到她在问什么。
无奈之下,明露打电话给对方家长,由于擅自对人使用催眠,她不敢向上汇报,只能先跟沈遇的家长沟通。
由于大哥忙于国外的生意,沈遇的电话打到小叔沈错这里了。
这边得知是侄子的问题,他立马起身准备出门。
“沈先生?”正在一旁看书的胡喜惊得站起。
“我有急事,待会儿吃完晚饭你自己回去。”然后就急匆匆走了。
沈错不在,胡喜开始坐立难安,没一会儿便收拾东西离开。
正在办公室出神的明露被一阵敲门声唤醒,
打开门,男子俊美的容颜映入眼帘,让她瞬间失了神。
“沈错先生?”
“嗯。”沈错点点头,脸上写满对侄子的担忧。
他气质冷冽,举止优雅,似乎与记忆深处的少年重合,那是她年少不可得之物,是惊艳了时光的人,更是她那段灰暗生活中唯一的亮色。
他叫沈措,眼前的男子只是与他的名字同音而已。
“明医生?”
落坐后,见对方一直不开口,以为侄子的情况很糟糕,沈错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哦,话说,沈遇之前有受过很大的刺激吗?比如重大变故之类的。”
沈错皱眉想了想,把侄子之前亲眼看到母亲上吊死亡的事告之。
其实连他也感觉不可思议,亲生母亲去世,沈遇却很平静,像什么也没发过一样。
“…这样呀。”明露思量片刻,告诉他自己的诊断,“沈遇患上人格分裂症…而且之前一直是副人格主导。”
沈错顿时如遭雷击,因为大嫂的葬礼后,他还谴责过侄子的冷血,亲生母亲死了,他却依旧和以前一样平静的上学生活,像死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原来侄子一直这么痛苦,甚至分裂出副人格面对这一切,他们这些做亲人的谁也没查觉。
“话说…您知道胡喜怎么样了吗?”
“什、什么?”这问题跨度太大,沈错被问懵了,怎么莫名其妙扯到胡喜身上了?!
“呃…”明露也感觉难以置信,“他说…他捅了胡喜,这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吗?”
“明医生,您在说什么呀?虽然我认识胡喜,但我确定,她跟我侄子面都没见过!”
“啊!?”这回轮到明露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沈遇当时一直念叨胡喜的名字,一遍遍说着对不起,自己也不想杀她之类的。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忐忑的问明露自己是不是判无期徒刑了。
“…沈同学,你是未成年,判不了这么重…”明露也被这诡异的突发情况搞懵了,差点组织不起语言。
“什、什么!未成年!?我?!”沈遇猛然抬起头,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沈同学,你上周刚满十三岁。”
“十三岁…”恍惚片刻,他环视四周,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
“xxxx年x月xx日。”
“十、十三岁…”他抚上自己爬满泪水的脸颊,失神的念着这几个字。
“沈同学,你还好吗?”明露很担心,自己擅自做主对患者便用催眠,给人搞疯的活,她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我、我没事。”沈遇揉揉哭红的双眼,像是冷静下来了,但依旧不敢看她,眼神闪躲,像做贼心虚一样。
“你确定没问题吗?”
“嗯。”
“林教授是你意外捅伤的吗?”既然开了头,就不能停下不管,她还是决定弄清案子的真相。
“是林XX教授吗?”说到这个名字,他明显抖了一下,身体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而这一切都落入明露眼里。
“没错。”
“我把他捅瘫痪了?”
“是的。”
沉默好一会儿,沈遇终于抬起头和她对视,“没错,是个意外。”语气平静,但谁知道这份平静下潜藏什么,怪物?亦或深渊?
从男孩那双空洞到散发死气的目光里,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然很担心,但还是能确定沈遇现在的情况,便放他回去了。
一个人前后性格反差如此巨大,结合自己所学,她推断对方是因为这一刺激才人格分裂,至于档案里为什么没有,肯定是他家里拿钱跟受害者家属私了了。这一瞬间,她开始后悔自己自找麻烦了。
不过这么算的话,那捅伤林教授的很可能是另一个人格了。
现在结合沈错的说辞,胡喜和沈遇根本没见过!明露更感觉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但如果是胡喜的话…偏偏是胡喜的的话…
“你确定他和胡喜没见过吗?”
沈错愣了一下,确实,他又没有摄像头整天盯着侄子跟胡喜,万一他俩私下里认识呢?
“我打电话问问胡喜。”然后起身去阳台。
没一会便回来告诉她,胡喜不认识沈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