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喵。
“……”
姜苔并不打算在这交朋友,懒得回应,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电话手表。
沈凛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岔开话问:“有事儿吗?”
“没。”女生努力地找话题,“对了,你写完暑假作业了吗?”
“写完了。”
“你真厉害,回学校借我抄抄吧。”
沈凛:“嗯。”
姜苔在后边听着,发觉他这个人话少,但有人和他聊,他几乎都会回应。只是总一脸兴致泱泱的冷淡,性子看上去也孤僻。
女生拎着袋子晃了晃,在冷场中有些尴尬:“行,那我走了,假期愉快。”
姜苔在人走了没几步的时候,眼尖儿地看见地上的东西。她起身去捡,喊道:“哎,你的卫生巾!”
女生回头看见她捏着那片卫生巾的一角,脸突然通红:“不、不是我的。”
否认完,又立刻低头,脚步加快地往前走。
姜苔一头雾水,递给沈凛:“就是从她口袋里掉下来的啊,你还给她吧。”
“我?”
“卫生巾而已,到底在害臊什么?”她下巴拗起,不耐烦道,“这不是大家长大了都要用的嘛!”
沈凛脸色古怪:“男生是用不上的。”
“是吗?我才不信!”姜苔自信地反驳完,又斟酌地补上一句,“下学期上生理课的时候,我会问我老师的。”
“……”
沈凛不想跟小学生计较。
-
在街上没转多久,姜苔就喊着好热要回去。乌龙这只猫被夕阳晒得全身滚烫,一路也是沈凛抱着。
其实像她这样的小孩来到小镇上也有挺多乐子:摘野果、小溪里捞鱼、菜地里啃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去逛市集。可姜苔实在娇气,以往去农家乐都嫌累,更别提在这还要顶着大太阳。
好在回到家,焦莱也早早在厨房做饭了。
姜苔的心情总算在吃饱之后变好了些,只是汤还没喝完,就听见一道晴天霹雳——
“苔苔,霍教授发烧在住院,要明天才能来接你。”电话这边是霍槿瑜团队里的助理,“不用太担心,是中暑。她现在睡了,还在吊水呢。”
通话结束后,姜苔生无可恋地看着屋里的母子俩:“那我今晚睡哪里啊?”
沈凛洗碗去了,焦莱让她去看二楼卧室。
楼上是焦莱住,但晚上太热。
姜苔也不太愿意和她挤一块儿睡。
小女孩的脑瓜子转了半天,指向楼下那间:“如果我睡那里,沈凛哥哥睡哪儿?”
焦莱被她的选择打得措手不及,正纠结着,就听见从厨房出来的沈凛接话道:“我睡沙发。”
客厅的沙发说到底就是一张实木旧长椅,对比沈凛身高来说短了至少十几公分,侧着身子才能勉强睡。
焦莱觉得他这样睡不了。
沈凛却无所谓:“没关系,就一个晚上。”
姜苔如愿以偿抱着乌龙睡到了沈凛的竹席床上。她在楼上洗过澡,换了件焦莱给她的睡裙。
而沈凛是从公共澡堂回来的。
电视机还开着,姜苔在逗猫。焦莱知道她睡前要喝糖水,从晚饭后就开始熬了三个小时的冰糖雪梨。
才看完晚间九点档的电视,焦莱就上楼睡去了。
楼下只剩下姜苔和沈凛,她抱着乌龙回了房间,用电话手表给霍槿瑜发了几条短信,得到明天中午之前会来接她的回复。
乌龙今天玩了一天,累得在床上呼呼大睡。
但姜苔认床睡不着,这里环境对她来说太恶劣,蚊香的刺鼻味道时刻提醒着她在体验变形记。
门缝那传来一点客厅的光,她慢吞吞起身出去。
沈凛在看电视,听见开门动静也没回头。
他穿着一身棉T棉裤,衣服跟不上生长的速度,紧贴着棱角骨骼。少年黑色发根还有些湿,五官清隽,在安静夜晚里显得有些懒洋洋。
姜苔自来熟地坐过去,撑着脸:“为什么这里都看不到多少星星?”
她看电视上都说乡镇的晚上,抬头就能看见漫天星空,但这里的天空暗得只有几颗零星。
沈凛淡声:“镇子旁边有化工厂,污染大。”
姜苔有些失望,错眼看见电视里闪过一个脸色惨白的活僵尸。吓得她急急往旁边躲,抓住他手臂:“你在看什么!”
沈凛被她抓得有点吃痛,如实道:“林正英打鬼。”
“……”
姜苔现在只想打他!
沈凛没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抿唇,看她那表情:“你怕就回屋睡觉。”
老光盘DVD的画质不错,僵尸出现的那一幕牢牢刻在她脑子里。姜苔不想露怯,气呼呼地回房间。
没过多久,她又开门探出个小脑袋:“沈凛,我睡不着。”
沈凛扭头,看着她两秒。
姜苔眨巴了下眼睛,无辜地指着床头那台老旧的电风扇,理直气壮:“它好吵。”
能有你吵么。
沈凛轻叹口气,关了电视,拿起一把圆蒲扇进屋。
她心安理得地躺回床上,闭上眼像个瓷娃娃,拉着薄毯子盖在小腹上,在他静谧的扇风动作下酣然入梦。
沈凛坐在那给她扇了近一个小时的风,确定她睡沉了才把电风扇开起来。
乌龙在这时翻了个身,睁着一双蓝瞳往他手边舒服地蹭了蹭。
他顺手撸了撸猫咪的下巴,又瞥见熟睡的姜苔脖子那泛着绯红小颗粒。她皮肤太白嫩,已经有了轻微晒伤的痕迹。
她睡着也在蹙眉,仿佛在做噩梦。
女孩长发如藻地铺着,脸颊白皙精致。饱满柔软的唇珠微微嘟起,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娇憨感。
一看就不是会出现在这个镇上的人。
沈凛觉得今天那句话还是想错了,她分明比布偶猫还要娇。
-
第二天能离开这里,对姜苔来说本该是高兴的事。
她因此还兴奋地很早就睁开眼,只是清醒过后——她摸着湿掉的睡裙,一脸“天都塌了”的绝望。
尿床了吗……??
她都12岁了!怎么可能还尿床!!
姜苔反反复复地确认着湿掉的竹席和裙子,羞躁地想哭。都怪沈凛昨晚看僵尸片,吓得她一晚上的梦里都是僵尸!
偏偏此时沈凛听见猫抓门板的声音,敲门,拧开门把手:“醒了?”
乌龙从他腿边一闪而过,直奔客厅小碗那喝水。
姜苔呆呆地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发,难以启齿:“焦姨呢?”
“她上早班,等你妈来接你的时候会回来。”沈凛探究地偏了偏头,“你要不要起来吃早饭?”
“我,我起不来了……”
“什么?”
她支吾:“我嗯呃呃。”
沈凛听不懂这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话,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走进来想用手背碰她额头。
姜苔躲开,眼睛都湿了:“我没生病!”
他不太会和小女生相处,不知道她为什么变脸这么快。手垂在裤侧,指头蜷了蜷:“我把粥盛好了,放在桌上。”
“等一下。”姜苔知道这会儿只能求助他,在他转身之际,嗫嚅地带着哭腔说,“我、我尿床了呜呜呜呜。”
“……”
-
家里没有大人在,姜苔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沈凛不像是会嚼舌根暴露这个秘密的人。
她坐在餐桌前喝粥,听见楼上手洗衣服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出了这么一个大糗,姜苔一整个上午都垂着脑袋玩手表上的小游戏,夹起尾巴不敢再造次,话都没和沈凛多说几句。
她的羞愧难当对沈凛来说,倒省了不少事。
他的任务是帮焦莱好好照顾姜苔,伺候大小姐没有窍门,对她百依百顺就行。
门口有电动车停下的声音,是焦莱回来了。
这也说明霍槿瑜的车快要到了。
“教授马上过来接苔苔啦。“焦莱洗过手,殷勤地上前,“焦姨帮你扎小辫子吧,是不是昨天玩累了?怎么都不说话?”
姜苔提不起兴头,手指不停地搅着衣角。
院子里的沈凛在把乌龙放进猫笼背包里,摸到它一屁股的毛是湿的。而且,闻起来一股怪味……
他顿了顿,往屋里依旧垂头丧气的姜苔看过去,蓦地明白了什么。
看过猫帮主人背锅的,没看过反过来的。
沈凛把猫砂盆、猫粮一并装进去,拎着背包起身,恰好听见院子外面一声汽车的鸣笛。
紧接着屋里的姜苔一反常态地飞奔出来,活力满满地跑向院子外面。
开车的是霍槿瑜,因为电话里已经和焦莱道谢过,也赶着去市里机场,就没下车。
“沈凛,你快把乌龙和它的包拿过来!”大小姐颐指气使的气势在要离开之时又回来了,使唤人的语气也一如昨日。
沈凛拎着东西,焦莱也走过去打开了后座。
他看见姜苔跪坐在副驾驶那,搂着驾驶位上女人的脖子撒娇,还亲了亲她的脸,看上去每根头发都在表达开心的情绪。
那是沈凛为数不多对霍槿瑜的印象:一位知性爽朗的女士,和女儿相处得很亲近。
笑声从车里传出来,两个大人在告别。
两个孩子也不例外。
姜苔趴在车窗那,朝沈凛招手,让他过来。
她从车上零食里挑出一盒巧克力递过去,乖巧开口:“这两天谢谢哥哥照顾我。”
这话显然是说给一旁的霍槿瑜听的。
果然,女孩下一句带着点狡黠的笑,声音放低了点,凑近得意洋洋地说:“拜拜,我不会再见到你了哟!”
“……”
因为笃定不会再见,所以也不怕他暴露她的“秘密”。
她表情真的好嘚瑟,和前几分钟垂头丧气的模样截然不同,连怀里那只猫都跟着主人心情的变化高高在上地翘起了尾巴。
沈凛根本没机会把乌龙的“栽赃犯罪行为”转告给她,在下一刻也决定不澄清了,索性就让这成为大小姐自以为的黑历史。
谁让汽车开动后,姜苔还要探出头来对他做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