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穹教死了个人。
天长老说,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也还是要好好祭奠一番。大师和圣子就不用出席了,让他们这些身边人去就好。
她不在教里,便由教中其余无事的长老侍候在圣子近侧。呵,名为侍候,其实不还是监视。
在等待这个人来到自己身边的时间里,戚斐闲得无聊,便用手指沾了点杯子里的茶水涂抹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和王衍下棋玩。
尽管戚斐已经收着几分实力,但王衍还是玩不过她,到最后气得差点把桌子啃了。
她看着后者那副熟悉的、曾同样在言黎脸上看到过的、明显已经开始出现恼怒的表情,笑盈盈的见好就收:“好了好了,不玩了,我累了。”
王衍使劲吐出口浊气,默念清心咒,甩了甩湿哒哒的手指,忍着气从凳子上腾的站了起来。
戚斐看着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中发笑,忍不住悄悄扬起了嘴角,又在王衍若有所察的转过头时敛下了脸上的表情,只做一副正经状无辜道:“怎么了?”
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玩不过她,若说上手吧……可后边又站着个叶隼。只图一时之快,往后还要遭罪。算了算了……王衍看着这人脸上的狡黠,越发觉得她像一只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狐狸,恨恨哼了一声,走到门框边蹲着去了。
戚斐拿过桌上放着的帕子,一边慢条斯理将手擦干的同时,一边在心里琢磨昨日王衍带回来的那一场“热闹”。
河边死了个红袍人……霂穹教的人非但不救人,还围在一边像是得了疯病……临走时还听到了一句模模糊糊的话。
通天塔又垒了一层砖瓦……
戚斐以天选圣子的身份进入霂穹教五天了,教里面的事情也都大概摸了个清楚,但唯独这个被所有红袍人所期待、所仰望,并奉以至高无上的通天塔,却始终闻所未闻。
天长老说通天塔是敖溵用肉身、寿元所修建而起的一座神塔,可这样一个神乎其神的东西究竟建在了哪里,戚斐根本不清楚,就算是想抓证据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据她所知,当朝修建超过五层的建筑就已经算是违例,就连当朝皇帝在当太子时都要遵守,更何况一个小小郡县里的霂穹教呢……
她正想着,正对面的门忽然被敲了两下。王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揭开了半扇门。
门外的红袍人先是恭恭敬敬的冲着里面行了个礼,“圣子,我是曜阶的。”
戚斐身为圣子,虽然下面的教众不能一一接触,但霂穹教现任的九个长老她还是见过几次的。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戚斐发现霂穹教中只有一个云长老是男子,其余能算得上“手握大权”的都为女子,且都还在教中有威望——而这一点又正好和曾经的云霁阁相反,这也是戚斐一直无法确定霂穹教就是由云霁阁余党建起的一个原因。如果真的是那些人想要卷土重来,在组建之初,就决计不会允许女子如此“抛头露面”的。
但来都来了,还是让人站在王衍的眼皮子底下最安全。戚斐轻咳一声,用红袍拂过桌面,“进来吧。”
红袍人明显像是些惶恐的略略一顿,最后还是迈进了门槛。她的后脚才刚收进屋中,王衍就嘎吱一声关上了门。
“圣子的房中,怎得如此昏暗……”可惜曜长老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摸索着往戚斐的方向走去,“这样的话,会把眼睛看坏的……王言,你怎的也不去和云长老说一声,拿来更好更亮的蜡烛来。”
王衍呵呵一笑,敷衍道:“忘了忘了,一会我就去要。”
“圣子,天长老她们的祭奠可能要些时间,”曜长老终于摸黑靠近了戚斐坐着的凳子,又开口道,“所以这几日我都会陪在您身边,如果有事,您随时开口。我姓焦名立,您叫我焦立就好。”
之前天长老等人也不是没有在她面前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但戚斐也都是一听而过,从没记在心上过——出了这里就再也不会见面的人,没有记住名字的必要,一概论成什么什么长老,只分清脸就足够了。
黑暗中,曜长老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阴影遮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却能看清一块极其有力的腮骨蓬蓬的出现在下巴上。
“圣子?”
戚斐一时间没回话,焦立心中有些惴惴,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这下可以看清脸型了,是长脸。她的兜帽上还有几个补丁,与天长老的红袍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回过神来,慢吞吞应了声,“知道了。”
焦立长长出了口气,重新垂手立好。顿了顿,她又恍然大悟般的“噢”了声,声音急迫道:“是不是王言来的时间太短,云长老她们还不认识她,所以才不给圣子拿好蜡烛的?不然……不然我下去为圣子拿吧。”
戚斐不会告诉焦立屋内的昏暗是她和王衍的故意为之,只有灯下黑,才能更好的聊聊事情……只不过焦立已经要求到了这个份上,若还是一昧推诿,只会引起她的怀疑。
她托着下巴,故作勉强道:“这……好吧。麻烦曜长老了。”
焦立连声应好,倒退着出了门。
等她的身形消失在楼梯之后,王衍凑到近前,低声对戚斐道:“那人虽然一直弯着腰,但身上像是有些功夫的。究竟如何我用眼看不出来,但打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戚斐愣了一下,旋即微微张开嘴,满脸匪夷所思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