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出酒楼时,天边的日头已经在缓缓向下落去。
想起两人几乎前后脚告诫她们的“快走”,温知行打了个哈欠,迷茫的问道:“所以我们要走吗?”
“她们说要走就走?我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言黎满不在乎的说着,转头眼巴巴的看向戚斐,又看了看正巧路过几人身旁的小摊,“阁主大人……能不能来一根糖葫芦。”
后者早有准备的提前将手伸入怀中,闻言无可奈何的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放到旁边的小摊上,从摊主手中拿到了四根糖葫芦。
陆明晞从戚斐手中接过三个,又自然的将它转手分发给其余二人,平静说:“我也不走,我得留在这。”
戚斐耸耸肩,咔嚓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无所谓道:“她们不走我也不走。”
温知行立即说:“那我也不走!”
言黎将门牙啃在糖壳上,傻乎乎的冲着三人笑了笑。
“既然都不走,那我们就在四处转转吧,”陆明晞提议道,“顺便看看百姓们都是什么表现,有没有‘走’。”
因为有书塾在的原因,城西附近的地方已经被言黎转得差不多,她在那边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四人略略一合计,决定往城东转。
与西边的安静闲适不同,随着不断向东,周围的街道景色也眼见着越来越繁华,就连卖蜜煎等零嘴的小摊也变得格外多。身着各色衣衫的人们背着竹篓挎着篮子走在街道上,并没看出大难临头前的恐惧。
这样一来就导致那两人的警告越发诡异且无厘头,如果是天灾,那么现在理应人人自危;但若是人祸……
陆明晞低声喃喃道:“真是奇怪……”
想起仰玉居士和天秋心种种古怪的神色,戚斐下意识想用手指捻一捻衣袖,但胳膊刚一动却又想起自己手里正满满当当塞着言黎已经拿不下的零嘴,踯躅片刻,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搓了搓油纸袋。
那道极其压抑着的抽泣声钻进耳朵的时候,言黎正好喜滋滋地将最后一块杏干抛到嘴里。
咕咚一声,酸甜的蜜煎滑入喉咙,她猛然站住脚步,警惕的朝四周看去。
“怎么了?”戚斐看了言黎一眼,也跟着谨慎的在原地刹住步子。难道又有人来杀她?可这不是在叶隼常出现的关中吗,真的会有人胆子大到这种程度?
她看了她一眼,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嘴唇上示意戚斐噤声。后者努了一下嘴,依言黎所比划的不再说话。
断断续续的哭声还在继续,言黎歪着脑袋环视一圈,最终盯住了一个位置。
她将刀向身后推了推,像只猫般放轻脚步,慢慢朝着四人正对面的一条幽暗小巷走去。
戚斐还记得刚才言黎不让说话,又苦于没有手可以比划,只好抬起脚轻轻踩了一下温知行的鞋尖,冲着她已经快走到巷口的背影一抬下巴——不管平时怎样,她们三人的默契还是有一些的,他眯着眼睛理解了一下戚斐的意思,很快就了然的一点头,转头冲着陆明晞向前一挥手,示意的向前走了几步。
陆明晞不知道这三个人莫名其妙的不说话游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她选择容忍。
三人一起紧闭着嘴,以同样鬼鬼祟祟的动作走到言黎身后。
她微微侧过脑袋看了一眼三人,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向里面一点,又缩回手佝偻起腰、将拳头抵到下巴处无声的咳嗽两声,最后再撇下嘴唇,用两根手指在眼角一揩。
温知行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戚斐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诡异,却也很快的点了头。
和言黎认识时间最短的陆明晞则需要缓一会才能理解她的意思。
言黎嘴巴张张合合:要进去吗?
虽然她的表演有点拙劣,但这个意外的发现也是她们这半天之中唯一发现的一处不寻常了,似乎没有不进去的理由。
在接收到讯息后,言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立刻伸长胳膊在陆明晞的胳膊上轻触了一下。这是熟稔的信号,她摸了摸袖中被弯成三折好好收着的柘木长弓,站到了四人的最后方压阵。
迈步走入黑暗的时候,眼前变得模糊,那阵绝望到极点的啜泣声就开始越来越明显,这下不止言黎听得到了,就连四人中耳力最不好的温知行都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衣袖。
直到她们已经走到了那个老妪的身侧,她还一无所觉的将脸埋在手里哭泣。
言黎怕吓到她,便在走到离老妪蜷缩着的墙边不远处时故意加重了脚步,几乎每一脚都格外实的踩到了地上。踏踏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黑暗中,她也终于发现了她们。
哭声戛然而止,老妪惊慌的喊道:“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