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斐放下筷子,一垂眼睛,将已经喝空的茶杯往她胳膊轻轻一磕,“劳驾。”
言黎回过神来,拿起手边的茶壶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戚斐谨慎的拿起茶杯放到嘴边,状似随意的问道:“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和谁认识?陆明晞?你不是知——”话题转变的太快,言黎短暂的懵了一瞬,又在看到她无语的眼神后恍然大悟,“噢,你说孔砚成?”
戚斐没说话,甚至眼皮都没动一下,只轻哼了声。
“嗯……”言黎歪头思索着,一点点回答,“昨天下午我看到她鬼鬼祟祟的隐在林子里,以为是个小贼,结果追上之后发现不是,还捡到了一个她跑掉的香囊。再见到就是今天了,我把香囊还给她,她又叽里咕噜的跟我说了一堆什么‘这棵竹子不喜欢被晃’和’这棵竹子喜欢’之类的,我想留她吃早饭,但她在我练功的时候就跑了。之后就在酒楼见第三面了,没了。”
“等等,她说竹子……喜欢什么?”戚斐径直忽略了前面的话,匪夷所思的问道,“然后你也信了?”
言黎面露疑惑,言之凿凿地说:“为什么不信?不信一信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且她说得很笃定啊。”
戚斐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那时好姑娘能说出“谢谢你愿意听小砚讲”的那句话了。一个天南海北的说,另一个毫不犹豫的信,两个心智都几乎宛如六岁小童的人,怪不得能碰到一起。
她本想说“这世上哪有什么会知道竹子喜不喜欢被摇晃的人,那姓孔的在蒙你”,但在望向言黎的眼睛时,戚斐总是说不出其他不好的话来,只得干巴巴憋出一句:“好吧。”
没反对就是选择中立的意思喽?言黎夹了一筷子青菜,兴致勃勃的问:“你的云霁阁开了这么多年,听说过有人能听懂竹子说话吗?”
怎么可能有啊……用腿想想都不会有吧……
“……”戚斐默了一瞬,下意识沉重的摇摇头。
脖子刚动过一下她就生出点后悔来——好像不应该这么直接否定,对小孩的心智生长很不好,容易被挫伤激情。
本以为在摇头过后言黎会觉得不开心或是什么,不料这人竟完全没当回事,甚至边眉飞色舞的嚼着嘴里的菜叶,边很高兴地说:“算上那五个娘子和孔砚成……那我是第七个知道的喽!”
戚斐无言以对:“……你开心就好。”
言黎的热度还没有消减:“你是第八个耶!!!”
戚斐:“哈哈。”
她转过头,激动的给温知行夹了两筷子菜,像是得知了什么天下大秘密般强压着眉梢嘴角,“吃!”
温知行掀起眼皮看了看言黎,点点头,温温吞吞的把菜叶扒进嘴里,一下一下的耐心嚼着。
“再点些炙羊肉吧,”言黎缩回手,摸着肚子可怜兮兮道,“多吃肉才能有力气啊。”
“……点,”戚斐无可奈何的冲跑堂招了招手,“再来两盘炙羊肉。”
跑堂点头记下,转身跑向灶房。
不一会,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被端上桌,言黎从怀里摸出早上温知行刚给她的银子,直接往跑堂的手里一放,大方道:“这两盘羊肉的钱我来给吧。”
戚斐就知道温知行在拿到钱后一定会系数交给言黎,所以看到一大包银子也没诧异,只在一旁问:“现在又不要我的钱了?”
“……你想给吗?”言黎又将信将疑的要把银子从跑堂的手心拿回来,此刻又变得小气,“你想给你给……我似乎也不是那么想花……”
戚斐仰天长叹一声,从怀里拿出钱付给了跑堂。
“诶呀,时姑娘都说了记在她账上的,”跑堂看着银子,有点为难,“这……我也没法跟她交代啊。”
“其余的你该挂账挂帐,”戚斐下巴一抬,“这两盘羊肉算我另外请她的,和时姑娘的账算不到一起去。”
“这……好吧。”她既然都这么说了,跑堂也只得将银子收下,缓缓退回门口。
陆明晞夹了一筷羊肉,主动提及:“关于之前说的泼皮和县令一事,我已经写了信回去,估计来人还要再等一阵子。”
言黎咬着胡饼,心里很乐观的想着有陆明晞这个丹陵王在总是不会出现问题的,当即含含混混道:“无碍,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