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来的大官进城啦！”面对三人的问询，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她们，挑着肩上的扁担得意的说，“说是慕我们琅川县的名而来，专门来参加洛神节的呢！”

京城？

大官？

难道是这个大官也发现了琅川后洛的这些事？京城的大官，总要比卢福春的官职要高些吧。

不论各自心思如何，言黎不会让任何人的任何一句话掉到地上，便笑嘻嘻的积极在一旁捧场：“哇！是吗？真是个大好事呢！”

女人一听，更高兴起来：“那是！”

她侧过眼，认真的打量了言黎几眼，大方道：“你这小少年说话我喜欢，我是城南卖河灯的吕家，等到了洛神节，你来找我，给你便宜几枚钱。”

没想到竟还得了这么个好处！言黎也跟着乐了，“好！”

挥别好心的吕老板，三人牵着马顺利通过门口的检查兵士，“从京城来的大官”早没了踪影。

戚斐望着面前还残留着前一刻热闹景象的街道，低声道：“京城……大官……慕名而来……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言黎正忙着看道路两边密密匝匝的小吃摊，一时没听清她说话，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戚斐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你要吃吗？吃就下去买。”

言黎本想说好啊，但一想到明天就是洛神节，她就莫名有点难以下咽，只呐呐道：“不吃了吧……”

“转性了？”戚斐疑惑的扫她一眼，“我有钱，你可能几辈子都吃不完，当初都说好了的，不用给我省。”

“不是，”言黎将视线晃来晃去，“我今天就是不想吃。”

戚斐只略微想想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当即便叹口气，摸摸她头顶耷拉下去的那小缕碎发，“行了，没事，明天只好好把她们姐妹俩带走就好，其他的你也别想了，有我在这给你兜底，怕什么？”

言黎有点勉强的冲她笑了笑，温驯的应了下来：“嗯。”

回到客栈，三人纷纷心情沉重的进了各自房间，再无了几天前刚到琅川时的兴奋激动。

言黎推开窗户，望着不远处的那座灯楼愣神。

------------

第二日一早，言黎是被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震醒的。

她简单梳洗，扎好头发，披着件颜色不显眼的衣服下了楼，没带显眼的刀，只在怀里揣了把匕首。

大街上很热闹，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踩着红彤彤的炮仗皮游走于街边的各个商铺间，好似过年一般喜庆欢乐。

若是心里没事，言黎现在肯定早已加入了她们之中，尽情享受起洛神节来，但偏偏她心里有事，这事还与洛神节有关。

洛神糕已经售空，言黎在食肆里艰难的转了一圈，最后只买到了个胡饼捧到手里，慢慢沿着这条街边走边吃。

一直走到了灯楼下，她站定脚步，将油纸叠好放进怀里，仰头看着这一座装潢精致的灯楼。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有多少女孩子会在登上这一座灯楼遥望过满城百姓后自愿放弃了对生的渴望，她们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死后就不会再有人会死。

言黎慢慢攥紧拳，在这一刻真的动了杀意——杀一个也是杀，杀几个也是杀，与其留着这些人在时间残害无辜的人们，倒不如一了百了，杀个干净！

这时，拳头忽然被人从后面握住，她一惊，刚想转头，戚斐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跟我走。”

两人从层层叠叠的人群后走过，坐到了离灯楼不远却也不怎么起眼的台子上。

言黎低下头，用脚拨弄着地上的炮仗皮，闷声问：“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刚想下楼就看到你从门口出去，”戚斐看着她一副明显心事重重不愿沟通的模样，便主动说，“你刚才想杀了他们，对不对？”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言黎撇撇嘴，又点点头，痛快的承认下来，“是，但不是刚才想，我现在还是很想。”

戚斐心道你还不好知道么？平时老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嘻嘻模样，其实心里一有点什么事就全摆到脸上，她早就把她摸清楚了。

戚斐又说：“你是为了不能完全解决他们觉得不甘心，想要直接把他们杀了一了百了，是不是？”

言黎弯下腰去，用手保住膝盖，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只点头。

“那这一点你可以不用不甘心了，”戚斐拽了一下她头上随着主人的心情一起耷拉下去的发带，温声道，“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今天，陆引应该就会回来了。她回来后，他们所有人都会得到惩罚。”

“别哭了，如果我这次算错了，白白让你期待的话，就用云霁阁的势力把这件事告到京城去好不好？”她看着言黎的后脑勺，“连带着那盏河灯一起，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罪。”

后者抬起脸，满脸惊喜的说：“真的吗？！”

这下抬起了脑袋，戚斐突然发现言黎的眼中竟没有一点泪意，反而还因为刚才自己的那几句话闪烁起亮晶晶的希冀光芒。

戚斐卡壳了一下，她本以为言黎哭了她才那么说的……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