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前任慕容庄主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而身边信任的医师也都已经垂垂老矣,等到她离开后也许都不能撑多久。而医师日日经手庄主事务,治病、疗养,是万万不能马虎的。她不能、也不允许让独守水云天山庄巨大财富的女儿慕容文心落入一个之前全然陌生的医师手中。
想来想去,老庄主想起了曾救过的那位身怀六甲的医师,也就是巴如清。
“山庄事务繁杂,你一个小孩子暂时还跟不了我前去,”巴如清将年幼的女儿搂紧怀中,轻声道,“阿囡,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替母亲守好健康堂。我会日日寄信回来。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相见。”
巴小红重重的点头,“好,母亲,我等你回来。”
第二日天不亮,巴如清不忍吵醒巴小红,刚要自己拿起包袱悄悄离开,可回身看了一眼还躺在床榻上熟睡的女儿,一想到若是没有告别,她一睁眼母亲就已经不在身边又该有多无助。
于是巴如清便又凑了回去,拍着巴小红的后背轻声叮嘱:“阿囡,母亲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少食凉,多走动,若是有事自己解决不了,便去找隔壁的王大娘,母亲拜托了她照顾你。你乖乖的,等母亲回来。”
巴小红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便知道到了要告别的时候,泪水“唰”的涌了出来,在朦胧中哗啦啦流得汹涌。她不想让巴如清难过,便抬起胳膊挡在眼前做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鼻音重重道:“好,母亲。”
巴如清离开后,巴小红承担起了母亲的任务,健康堂还是照样开。
一开始的一两年,信还算来得快,一封接一封的送到家里来,巴小红在信中知道了现在的庄主人很和善,对巴如清也很好,知道母亲好,她便放心了,一心一意的守着健康堂过日子。其间巴如清也回来过几趟,尤其是在巴小红生辰的时候。每到了这时,她一般都会提前好几天就往回赶,信里满满当当写着今年的生辰礼都有哪些哪些,都是对女儿的思念和爱护。
但在巴小红的十八岁生辰那天,巴如清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回来,只简单的寄来了几封信和礼物。
或许是母女连心,她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便将健康堂挂牌歇业,孤身一人北上寻母。
来到水云天山庄门口时,巴小红已觉得不妙,却没敢暴露自己身份,只扮作普通行人敲响庄门,却看到了一个……那样的庄主。虽然她从没见过慕容庄主真人,但根据母亲的描述,慕容文心绝不该是个那样苍白麻木的女人。
巴小红暗中寻找了一个白天,甚至去马厩都找过,却在哪里也没见到巴如清的人影。凄惶不安之下,她躲进了屋子,无数个可能瞬间涌入脑海。巴小红不敢再乱想,于是便逼迫自己一遍遍的默写神农百草经。
原来那日听到有写字的声音竟然是在默书。言黎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巴小红。
第一晚见到水鬼时,巴小红很怕,怕到忍不住在想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已经变成了湖中的亡魂。她颤抖着缩成一团,却有一个人迎了上去。这一个人仿佛驱散了心中的不安与惶恐,她那样好那样坚强,就算是中了毒也都一声没有吭。
言黎有些微微的脸红:我在她的心中竟然如此伟岸……
第二日白天,听到慕容文心的讲述并没有再出现关于第三个出现在河边的医师的后续,巴小红已经隐约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敛下心中悲痛,决心定要将害死母亲的水鬼驱得灰飞烟灭。
所以在听到言黎说的那个“定论”的时候,巴小红就已经决心已自己为饵。在“水鬼”看来,他们三人本就一体,知道的事情自然也一样,除不掉言黎,就只能除掉她和言平这两个没能力的。
在听到慕容文心提出让三人假意有事下山,过几日再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山侧小道潜回来的提议后,巴小红拒绝了。她说若是三人都同时离开岂不是让人怀疑,还是她留在这里吧。
说话的时候,巴小红发现了言黎一直在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担忧并不似作假,仿佛真的是在为她这个根本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感到担心似的。
言黎的脸又红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去:诶呀……也没有吧……
“药熬好了,”巴小红却在这时站起了身,将扇子放到言黎手里,温和道,“言姑娘,我先去给我母亲送药,一会就回来。你在这等着,还没说完呢。”
言黎简直都不好意思看她,只呐呐的说了个哦。
巴小红的脚即将要迈过门槛,言黎却突然抬起了头,小声道:“其实……还有几天的时间的,你不用着急,先照顾母亲为先。”
巴小红在门口站住脚步,垂眸盯着脚下的一小块石子。半晌,她突然笑了笑,抬起头嗯了声,“我知道。但是我想快点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