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慕容文心的脸又白了一寸,温知行的冷汗也瞬间就下来了。
顶着言黎的视线,慕容文心低头沉吟片刻,随即坦言道:“原来女侠早已知晓我水云天山庄内里情况,我竟还傻傻妄图隐瞒,对不住。”
她抱着胳膊,用下巴一点后面厢房,“那位还不知道吧,若是真闹出人命,你们也打算隐瞒?”
“我看出女侠身手不凡,又加之你说你们二人八字硬,所以才故意将你们安排在了一起,想着能不能借女侠小郎的光照拂她一晚,”慕容文心轻声说,“但这都是命……若是死了,找不到家人,也只能埋在山庄后山……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温知行愤慨道:“这不是草菅人命吗,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慕容文心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平静道:“现在天色已晚,除了留宿在山庄,就只能歇在山林里。夜晚孤苦伶仃被野兽噬咬的痛苦,可比被水鬼拖下去疼多了,至少还能有个全尸……至于那个行人,倒像是故意住进来的,意图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便由她去吧。”
“水云天山庄里的水鬼……”言黎不合时宜的笑了一声,“倒是还挺应景的。”
温知行被口水呛到,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慕容庄主,不知这水鬼几时出动呀?”她一边问,一边顺手从腰间解下水囊递给他,“喝水。”
慕容文心说:“大概三更至四更半左右。”
言黎点点头,把温知行喝完递回的水囊接过去,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手帕包了几层的硬物交给她,“之前与方潇方老板见过一面,这是她拜托我带给庄主的私印,你曾经让方老板帮你刻的那枚。”
慕容文心接过打开一看,脸上的神情顿时复杂起来,张了张嘴,最后道:“……多谢。”
言黎不在意的摇摇头,又伸出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这里的侍女看到我俩大多转身就跑?是因为曾经死的都是来山庄借宿的行人吗?”
“不是……被水鬼拖进水里溺死的几乎都是山庄的人,偶尔也有几个借宿的行人或宾客,但数量远远不及山庄的人,”慕容文心将印章小心放到袖里,又有些欲言又止的说,“看你们转身就跑,可能是因为……你们身上的衣服吧。”
“衣服?衣服有什么稀——”
言黎看着自己身上今天刚换的墨色圆领袍,又向左看了看一身白衣的温知行,质疑的话音戛然而止,陷入了沉默。
所以是他们俩当成来索命的黑白无常了?
“……女侠,”这时,慕容文心看了一眼湖边的厢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方潇既然能拜托你帮她带东西给我,就证明她觉得你可信。那水鬼几乎从来不会去我的卧房附近,今晚,你们就去我那里避险吧。”
言黎笑了笑,“多谢庄主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就喜欢看鬼。”
一瞬间,温知行和慕容文心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后者随即看向了与她同路的青年人,想要通过他游说言黎一番。
但温知行却攥着拳头用力一点头,斩钉截铁道:“我、我也喜欢看!”
慕容文心看着面前这两个还处在大好年华的少年,虽心知人各有命,好言劝不动想死的鬼,本应就此离开,却还是不忍其白白丧命,叹了一声后,从怀里拿出了两把小小的桃木剑塞到二人手里,“这是桃木剑……不知管不管用,但,总还是能抵挡一阵的。”
“多谢庄主,”言黎笑道,竟还如三岁孩童般天真,对于夜幕降临后的危险丝毫不在意,“不知明日的早饭是什么?”
“就是些简单的粗茶淡饭……算不上什么美味,”慕容文心强撑着说出些抚慰的话,“我……我明日等女侠小郎一起吃,今夜一定会无事的。”
“承庄主吉言。”言黎草草行下一礼,便带着温知行转身走了。
“也没说吃晚饭的事……”他嘟囔着,“要死也不让人吃饱了再死,我看明摆着就是觉得咱们根本活不到明天。”
言黎收回往水下看的脑袋,笑问:“你现在又不怕鬼了?”
“怕啊!”温知行道,“但再怕也要先吃饭啊!好饿!”
“估计一会儿就会有人来给咱们送的,”她看了看头顶的天色,“离三更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