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言黎用眼神示意温知行下马走到她身后来,然后用右手按住刀柄,另一只手则抓住了门钹上的铜环用力叩了两下。
咚!咚!
两声过后,山庄还是无声无息的端坐在山间。
等了一会儿也没“人”来开门,她将手从刀柄上收回来,又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打算撬门。
伴随着咔嚓一声,短刀出鞘,刀锋寒光闪闪,若是其他江湖人士在场,定要称赞这是一把好刀。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温知行。
在言黎将刀子拔出时,闪闪的刀锋恰巧向后反射了阳光,并成功的晃到了温知行的眼睛。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或许是他吸鼻子的声音有点太大,言黎抓着匕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的温知行。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瞪大了眼,却让日头彻底晃进了眼睛里,眼泪哗哗流得更凶了。
不是。
至于的吗?!
这又哭了?!!!
言黎瞠目结舌的和疯狂淌眼泪的温知行对视片刻,最后终于将自己说服了。
她叹口气,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指了一下自己,又挺了挺胸膛,冲温知行自信的点点头——有我在,没意外!
温知行将言黎脸上浮出的种种神色看进眼里,刚无措的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见她一下子警惕起来,又悄无声息的将匕首放回到了怀里,手按上腰间的刀,整个人宛如一只捕猎前的大鹰般张开了利爪。
耳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有一个“人”在趿着鞋子行走。
言黎缓缓侧过了身,保证在门被从内打开有人暴起时,一刀就能将来人的脑袋砍下来。
“嘎吱——”
雕花大门传来很久没有被打开时僵涩的声音,言黎屏住呼吸,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内。
她袖着手,身上的衣服是被补丁补过的,头发也是很久没有被打理保养过的那种干枯,只勉强的在脑后梳着一个坠马髻。女人的身量不高,脸上无悲无喜,显得很木。
虽然她手上并没有使用刀剑等武器的茧子,但言黎还是没有将手从刀柄上收回,只盯着她。
若是真没见过世面的人,被言黎这么双目炯炯的盯着定是要不自在的,但这女人却始终静静的与她对视,视线片刻都没有躲闪。
片刻后,言黎松开握在刀柄上的手,缓缓开口道:“慕容庄主,我二人是过路行人,恰巧路过此处。素问水云天山庄热情好客,不知,可否在山庄借宿一晚?”
能在言黎的逼视下都可以保持原本的从容自然,足以看出胆量不俗,一个在水云天山庄胆量不俗的女人,除了慕容文心,还能有谁。
这话落地,女人脸上的假面开始有所波动。只是她刚要开口,就从身后急匆匆的走来个小厮模样的人。
男人站到慕容文心身边,揣着手,皱着眉,神色复杂的从上到下打量了言黎一圈,随即小声道:“庄主……咱们这……是不是不适合再放进人来了。”
霎时,她脸上刚要浮现出的神情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慕容文心轻轻点了点头,冲言黎道:“抱歉,姑娘,此处也是……与其丢了性命,你二人还是加快些脚程向前找留宿处吧。”
她将目光从男人的身上挪开,笑了一声,径直拽着马挤进了门里,边挤边说:“没事,我们两个从娘胎里出来就命硬,不怕鬼也不怕神。慕容庄主也知道,这里偏僻,若要是再往前,就只能在树林里过夜了,到那时不也是一个死。与其被野兽当了夜宵,还不如在这丢了性命,倒还有个埋身的地方。”
“你……”男人露出了些气急败坏的神色,跺了跺脚,看向身边的慕容文心,“庄主……这……”
女人转过身,看着已经大摇大摆拽着马走了进去的小姑娘,冲着他摇摇头,“她说得也对,这里再往前两百里都没有落脚的地方,晚上睡在树林里,比起在这里闹鬼更危险。”
“可——”
“不用再说了,”慕容文心打断了男人的话,将目光从那小姑娘垂在后背随着走动不断一摇一晃的纂发上挪开,平静道,“反正他们明日也要走,一晚上而已,没关系的。”
温知行很不巧的听到了那句“闹鬼”,顿时吓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赶紧带着马小跑着到了言黎身边。
身后,慕容文心关上了门,又用门闩牢牢地插好。
“把他们和之前来的那位娘子安排在一处,”她冲着身边的男人温声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