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这名分,不仅是凌轩亲口许给她,也是她自愿许给凌轩的,请了天地作证。
她与他以茶代酒,十指交握,共同饮下合卺酒。
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夫君,她不许任何人,欺他半分。
四目胶着,两相凝望,叶宛不禁有种错觉,眼前的凌轩,便是过去的那个凌轩。目光不再如孩童般澄澈,而是,波涛汹涌,如烧如灼。
“凌轩哥哥,我进来了!”一声煞风景的娇呼,打破了满室炽热。
飞扬公主丝毫没有搅人好事的自知,推门而入。
“叶宛姐姐也在?”飞扬脸上讶异之色一闪而逝,很快就亲亲热热凑上前去,似乎日前被叶宛诳下水又将她推下水的事,未曾发生过,“我听说凌轩哥哥病了,两日没去上朝,特意带了御医过来探望。”
“公主殿下有心。”叶宛不着痕迹护在凌轩面前,“大人只是有些头痛不适罢了,不必劳烦御医。”
凌轩痴傻一事,秀丽和凌总管都下了严令,不许府内人向外宣扬。然而凌府人多口杂,这事指不定已经传了出去。飞扬此来,便是为了试探吧?
“那怎么行?”飞扬摇头,“叶宛姐姐还不知道吧,今日朝中发生了大事。江北洪灾刚过,江南水患瘟疫再起,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兄又收到北辽偷袭边城的军报。内忧外患,如今朝中是万万少不了凌轩哥哥啊。”
叶宛一惊。她这才与世隔绝多久,外面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所以,凌轩哥哥得快点儿好起来。皇兄还等着他出谋划策呢。”飞扬冲外招了招手,两名太医迅速入内。
“微臣参见太师大人,请太师大人坐好,容微臣为大人诊脉。”
叶宛感受到了凌轩的紧张。她冲他眨眨眼,紧握住他的手,扶他在一旁坐好。
“两位太医还请快些,大人累了,需要早些休息。”她脆生生地催促。
“是是。”
两位太医轮流给凌轩诊脉,其中一人问道:“大人这两日除了疲累、头痛,可有其他不适?譬如,健忘之症?”
凌轩不说话,求助的目光投向叶宛。
叶宛暗道,这哪里是诊病,分明就是在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地考校凌轩,看他是否如传言般,真的傻了。
他们当她是不存在的吗?
“太医说笑了,即使大人真有健忘之症,他自己又怎会记得。”她语气不善,“这两日一直是我伺候大人,你有什么尽管问我。没有,大人没有健忘之症,只是神疲乏力少气懒言罢了。”
太医面露难色,看向飞扬,被飞扬狠瞪了一眼,唯有硬着头皮道:“叶小姐,有些问题,恐怕你也不好替太师大人回答。还得请大人自己作答。”
“那也得问过才知道。”叶宛不肯让步。
凌轩在这时拽了下她的袖子。
“太医请问吧。”凌轩声音低沉,“我来答。”
“有劳大人。”太医可没敢松口气,继续提着颗心问,“大人脉象弦紧,恐是思虑过度又受了凉。请问大人这几日可有受风,或是吃了寒凉之物?”
凌轩一本正经答:“我喜欢吃辣。”
“额,”太医怔了怔,“那么大人是否记得,去岁入冬,微臣曾向大人进言,建议大人一入夏就接受灸治之法,祛除体内寒气?”
凌轩不答话,看向叶宛。
去岁入冬,叶宛人不在凌府,她也不知。这问题问得刁钻。
“大人?”太医追问。
凌轩突然起身,叫了声:“小乖过来。”
白色幼猫四腿一蹬,窜上太医的肩膀,跳入了凌轩怀中。
可怜太医一把岁数,被只猫从背后偷袭吓得不轻,双腿都在打颤。
飞扬更是吃惊地瞪大眼:“凌轩哥哥,你不是最讨厌猫的吗?”
凌轩正在给怀里的小乖顺毛,瞥了眼飞扬:“我为何讨厌猫?至少,猫不会讨人嫌,带人来给我看病,还问东问西。你说是不是,小乖?你可比某些人,可爱多了。”
飞扬面色一白,指着自己:“凌轩哥哥,你说我,讨人嫌?”
凌轩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逗猫。
叶宛想笑,憋得实在辛苦,不得不出言相劝:“殿下,大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他。你确定还要太医继续问下去吗?”
飞扬仿佛受了莫大委屈,恨恨地跺了跺脚:“凌轩,是皇兄听到你痴傻的传言,派太医来试探。我主动揽下这差事,还不是为了帮你,你居然说我讨人嫌!”
凌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叶宛摇头。飞扬若真是皇帝派来的,还是,先稳住她再说吧。
毕竟凌峥鸣那小子心思深沉,早就不满凌轩权倾朝野、对他这个皇帝多番掣肘,若得知凌轩真的傻了,指不定会想出什么法子整凌轩。
“殿下,大人这会儿正头痛呢,你和他较劲有什么意思?”叶宛劝道,“难不成,你还想让一个病人哄你?”
“我……我没有。”飞扬气势一弱,“我只是关心凌轩哥哥。”
“殿下真为了大人好,就该想办法让大人不受干扰,安心养病。”叶宛提醒。
飞扬咬牙:“好,我不打扰凌轩哥哥。我就放下这句话,若外界传言是真,唯有我,能在皇兄面前保下凌轩哥哥,而你叶宛,什么都帮不了他。”
“殿下慢走,不送。”叶宛冷声下了逐客令。
“皇兄肯定会再派人来的,凌轩哥哥,不如你住到我府上去,定没有人敢前去打搅你。”飞扬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不死心地提议。
“我才不要,”凌轩一脸嫌弃,“娘子已经请你走了,你耳朵不好没听到?”
“娘子?”飞扬愣住,“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