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邺,权柄能收拢的都已经收拢,他只能阴沉又冷静地一个个想着还能弄死的人。
如今真是越来越无趣。
此时再看,过去那些趾高气扬的东西,怎么都是些丑陋的废物。
容厌看着酒池,眼眸一动不动。
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直到眼睛微微干涩,他闭了一下眼睛,流露出几不可见的自我厌弃与烦躁。
回过神,此时才察觉,手臂仍然一阵阵刺痛。
——白日叶晚晚咬上去的。
容厌转而盯着自己的手臂,良久,面无表情起身,“饶温,去关雎宫。”
走到一半,觉出自己身上的血腥气,他又折往宸极殿。
-
关雎宫。
叶晚晚正要睡下,听到容厌过来的消息,深吸一口气,慢吞吞从床上坐起身,长发不着一物地倾泻而下。
从悬园寺回来之后,她在宫中有了几分薄面。
于是便也知道,容厌今日去了酒池,现在来了她这里。
叶晚晚努力调整神情。
她还没接触到尚药司,还要再忍忍,再想到她狠狠咬的那一口。
后来情绪冷静下来,回忆她那一口,容厌流了那么多血。
单论伤情,这一次容厌受的伤,比她两辈子加上还要重。
叶晚晚总算舒展了眉目。
等到容厌进来,叶晚晚还在床头坐着没动,颈上缠着几道雪白细布。
看到容厌已经走到面前,她也不行礼,抬起头,已经让自己从这几日的戾气中柔软下来,眼中映出宫室中华美的灯火,灿灿如星芒闪烁。
他神情很淡。
她认真看了看,看不出情绪。
叶晚晚直接归于他情绪不高、心情不好,也没见他心情好过。
容厌此时身上穿着的不是禅衣,只是寻常一件常服,气息微微湿润,应是沐浴后过来,周身只有清淡的香气。
她视线扫过他手腕,左手手背有一道红痕,像是被什么忽然勒了一下留下的痕迹。
想到让他受的伤,她心情真情实感地更好了些。
叶晚晚靠近,试探地撩起他袖口看了看,换了几次药,包扎的细布上,至今还能看到微微透出血色。
容厌道:“你想怎么死?下口的时候,就不担心孤会恼羞成怒?”
叶晚晚摸了摸颈上已经长起来的痂,这回没有再在他掌心写字,启唇认认真真反驳道:“晚晚不想死。”
她又看了看他,好心情道:“陛下美如冠玉,不适合恼羞成怒。”
“……”
容厌面上显出几分一言难尽之色。
叶晚晚笑了出来,扑到他身前,搂住他脖颈,“这次勉强扯平好不好?”
容厌扯了扯唇角:“扯平?”
伤了帝王是大罪,叶晚晚仰头讨好地亲了一下他唇角。
一阵风吹来,将原本匆匆搭上的床帏吹落,遮住了床榻,忽然之间围出一片封闭的小空间。
容厌低眸看她。
外面是浓浓夜色,叶晚晚看着他的眼睛,视线往下滑落,停在他因为大量失血,此时过于苍白的唇上。
她愣了愣。
等她回过神,已经不知道看他的唇看了多久,抬眸对上他将要生疑的眼睛,叶晚晚抛下心中所有思量,心一横,打乱他的思绪,直接亲吻过去。
不同于往常仅止于唇瓣厮磨,这次,湿漉的气息覆上,要钻进他唇间。
这样近的距离,容厌睁着眼睛,她甚至能从他琉璃珠一样的眼睛里看到她的面容。
叶晚晚不适地停顿了下,忽然拉着他滚在榻上,翻身趴在他身前。
她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叶晚晚亲吻上去,柔软的唇瓣落上。
她掌心之下,传来睫毛划过的微微酥痒,他闭上了眼睛。
她分开他唇瓣,几乎不用她刻意回忆,避火图和那些梦境便挤入此刻的意识当中。
她很聪明,生涩而大胆地按照这些记忆而动。
气息交融。
她尝出他是微微苦涩的药味。
他平日也服药?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过了一下,容厌终于不是一动不动任她如何挑动勾缠,他主动按住她脑后。
殿内放置了许多冰鉴,即便是夏夜,殿中也凉爽,此刻的帐中,却渐渐灼热起来,冰鉴融化的湿润水汽,似乎都跑进了床帏。
墙角水漏声滴答,榻上另一种湿润纠缠的水声。
唇舌有些发麻,遮挡在他眼上的手也发酸。
叶晚晚按着他胸膛,唇瓣微微分开了些,她垂着眼眸,湿热的呼吸微重,落在对方唇上,烫如烈火。
她挪动了下手掌,想要换一只手,在她将手移开后,容厌慢慢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他眼睛被捂得微红,不清不楚的光线之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湿气息仿佛挤占了每一寸空间。
她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没有平日那般沉郁,平日里,眼神那股带有压迫的攻击性,此刻仿佛被蒙上一层朦胧的欲色,这般情态之下,他容色稍软一些,矜贵的俊美竟转为另一个极端的靡靡艳色。
她微微低头,伏在他身上,额头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