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打算找好下一家公司再走了,这样就是我炒了NH。没想到!”姜阔气得直拍苏一鸣大腿,“被他们抢先一步,现在反倒变成他们辞退我了!我真是恨啊……”
“嘶——”苏一鸣龇牙咧嘴地摸了摸疼麻了的腿,脸上还要努力装出一副不痛的样子,“你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凌姐造炸弹,我负责埋NH楼下,你蹲局子后,淼姐把你保释出来,最后让雅婷家帮你偷渡出国不是问题。”
听着很有吸引力,但姜阔质问道:“你埋炸弹,凭什么是我蹲局子。”
但深呼吸平复心情后,姜阔震惊地解释道,她是不想在辩论赛之前影响袁凌和岑淼的情绪,所以才准备推迟到比赛之后再说的。
“鬼知道岑淼这个笨蛋怎么主动退赛了!”
想到那天晚上,她连打十几个电话加信息轰炸,最后的结果是岑淼那番冰冷无情的话语,姜阔就感到心寒。
“我本来打电话是想让她苟住,千万别退。因为我已经打算退赛了,她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说不定还能继续打四辩。”
“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苏一鸣这倒不是不知死活地乱接梗,他只是平时根本不关心她们这几位姐姐打比赛,顶多爱蹭庆功宴,所以不确定姜阔说的是不是她自己。
“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大人明鉴啊……”苏一鸣吓得颤音都出来了。
姜阔冷哼一声地摊开手:“手机。”
“干嘛?”
“我看看辩论赛直播。”
“你手机呢?”嘴上这么问,他还是老老实实解锁了手机递给姜阔。
“扔床缝里了。”
见岑淼真的冷酷又决绝地一天没联系她,姜阔气得干脆关闭了她的消息提示。
不仅如此,和教练提完退赛后,她为了杜绝接触和本届辩论赛有关的一切消息,于是干脆把手机塞进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她懒得回房间拿,于是用苏一鸣的手机打开全国大学生辩论赛的官方账号。
‘姜家列祖列宗在上,优秀子孙姜阔愿一周吃斋念佛,换取南城大学辩论队大获全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姜阔在心中虔诚地祈祷后,这才庄严地点开了国辩赛赛程表。
片刻的安静后,客厅内爆发了惊天的大笑声,吓得姜阔她妈握着菜刀就冲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你?中奖了?”
姜阔捧着手机笑得忘乎所以:“比中奖还让我痛快!妈妈,我们学校辩论队,今年初赛都没打过去!哈哈哈,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呀!”
姜阔怎么能不高兴,自从她退赛后,她内心一直都隐秘地期待着,没有她的辩论队能够取得历史上最差的成绩。
此刻终于如愿以偿了,她立马把手机还给苏一鸣,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仰起头、闭上眼,对着天上随机路过的神仙、上帝拜了两拜。
一直没搞明白姜阔在雀跃什么的苏一鸣点开手机,逐字逐句逐条推送仿佛查看,终于捋清思路地问:“你们三个说好一起退赛了?”
“?”姜阔倏地睁开眼睛看向他,“我们仨?谁们仨?”
苏一鸣把南城大学首发阵容名单公布的图片点开,举到她面前说:“你,淼姐,凌姐。”
“什么?怎么可能!”
姜阔像瞬间被人抽干力气一般地颓废下来,她伸长脖子牢牢盯着举到她面前的手机,神情从刚才的欢喜变成了难以置信。
可反复看了好几遍,结果都不会改变。
她和岑淼都因为各自的理由退赛了,她们没有因彼此的退让而保全对方,现在就连袁凌都没有上场。
姜阔急得都忘了这是苏一鸣的手机,她点开微信找到袁凌,就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不出所料,十几秒后,袁凌挂掉了“苏一鸣”的电话。
她快速奔到房里,从床缝中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袁凌发了段语音:
“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退赛?
岑淼退赛是因为她不在乎那点保研推免分,我退赛是因为我和教练请过假了,我周末要去参加红枫大学生记者节的颁奖,我们社联新媒体部门评上了‘十佳校园媒体’。
你呢?你怎么就一腔热血地跟着我们退赛了呢?”
姜阔在客厅中央站了两分钟,也不见袁凌给她回信息。
她立刻微信问宿舍里的其他人袁凌在干嘛,结果舍友告诉她袁凌昨晚就没回来住。
袁凌也是南城人,她不回宿舍还能去哪?必然是回自己家了。
姜阔立马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她妈妈从厨房追出来问她要去哪,马上要吃饭了。
“老苏帮我吃一下,我出门找朋友有急事,晚上十点前肯定回来。”
见她妈妈还要阻拦,苏一鸣立马站出来给姜阔打圆场,同时挤眉弄眼地暗示她放心去吧。
出了门,从雅婷的聊天记录里翻出袁凌家的地址,姜阔立马找到最近的10号线口,坐上地铁就出发了。
快要到末站时,她接到了岑淼从北城打来的电话。
岑淼开门见山地问:“你知不知道袁凌退赛了?”
“我知道。”
岑淼完全不能理解袁凌这么做的动机:“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也想知道,所以我现在正在去找袁凌的路上。我都快把10号线坐穿了,终于快到了。”
“好,我也已经买了最近一班回南城的机票,我们晚上哪里见?”
姜阔拿远手机看了眼时间,估算了一下岑淼落地的时间:“等我通知。”
“好。”岑淼转而又问,“那你为什么也退赛了?”
“哼,”姜阔没好气地对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我可是有正当理由的好伐?”
岑淼拧着眉心抬头看了眼正在下楼的凌肖,对着手机听筒沉重地叹了口气:“什么理由?”
“社联新媒体部门被评上红枫大学生记者节的‘十佳校园媒体’了,我要代表社联去领奖。”
似乎有什么地方逻辑不通。
岑淼疑惑地问:“你都退休了,校团委为什么不让新部长去领奖?”
果然,姜阔就知道岑淼不是好糊弄的。
电话那头传来姜阔地铁到站的声音,以及她一本正经的解释:“因为主办方考量的时间范畴,正好是我当部长期间,于是团委老师就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去。”
“你去不去,这个奖都是颁给你们部门的,不去还省得来回一顿折腾,也不耽误你比赛……”
“你听我说诶。”
姜阔在出站扫码闸机口停下脚步,心里忍不住吐槽朋友之间太熟悉果然有利有弊,因为彼此都了解对方的脾气性格,所以总能直击要害地刨根问底。
“其实,我那天听到教练们私下在办公室里说,我们的参赛阵容要配平。”姜阔不屑地冷笑一声,
“呵呵,笑死!三男一女的时候不说要配平,现在首发阵容可能要三女一男了,倒提出要配平了。”
姜阔的话点到为止,电话那头的岑淼终于沉默了。
不一会儿,她听到岑淼轻轻嗤笑了声。
“我明白了。你快去找袁凌吧,其他的我们一会儿见面谈。”
从工作室到机场,岑淼一路都神色平淡,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北城飞南城的公务舱托运柜台并没有快到哪里去,办理手续的时候,等在岑淼前面的正好是一家三口,她嫌弃小孩子撒娇吵闹,于是转过身正对着凌肖低头看手机。
凌肖让她头顶抵着自己胸口,这样能够放松些,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怀里的岑淼安静得过分了。
他朝后仰了仰身体试图去看她的脸色,见她别过脸躲闪,凌肖拖腔带调地打趣道:“你不会哭了吧?”
“……”
没想到岑淼真的没接话,还把身体都转了回去。凌肖眉峰一挑,探着身子弯腰抬头偷看岑淼:“真的哭了?”
见岑淼还是躲闪着不回答,凌肖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面前的她,理直气壮地威胁道:“好,很好,你哭着吧,你越哭我越兴奋。强大的岑淼卸下了她的铠甲,此刻雌鹰般的女人流下了热泪……”
不等他说完,岑淼皱着脸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终于看清岑淼瘪着嘴委屈巴巴的表情,凌肖瞬间怔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
“没什么,”岑淼伤感地垂下眼,“我只是在替袁凌难过。我和姜阔都是会给自己留了退路,再离开辩论队的,唯独她不会。可偏偏她是最需要保研推免分的人。”
想到袁凌,凌肖的神情也收敛了不少。
“袁凌的爸妈希望她本科一毕业就能给家里赚钱,在他们的认知里,多花十几万供孩子学历提升是不值当的。
可如果袁凌能保研成功并拿到全额奖学金,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继续把研读完。
我以前一直揣测,袁凌他爸妈是因为计较投资回报率,所以才不支持她读研,毕竟读研的性价比越来越低。”
“直到今年暑假找实习的时候,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袁凌终于忍不住和我们坦白,她爸妈在暗戳戳责怪她选了新闻传播专业……”
岑淼因为哽咽而停下微微喘了几口气。
凌肖瞧她眼角微红,却还咬紧牙关,拼命忍住不让人看出她几欲落泪的样子,一股酸涩的心疼从他心头泛起。
“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块儿思考,我才明白,她父母确实不过就是又一对传统的重男轻女式父母。
我们凌姐,总是比我们不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