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到阳台上晾着我的书包。
我想起来,前几天青青的书包破了,想买个新的,兰花婶大抵把我的翻出来洗了给青青用。
签纸上写着签词:“阴里详看怪尔曹,舟中敌国笑中刀,藩篱剖破浑无事,一种天生惜羽毛”
其实我偷偷问过江茶,这支签是什么意思,江茶当时给我解了一句:“时之不予,不宜抗拒;镜花水月,求之无用。”
她还说我不该远行,“去之无益,且是险路。”
天池庵的招牌果然灵,句句算准。
我回头,望进江茶清浅的眼眸。
有一缕发熨帖地垂在她眼前,她垂着头看我,神色挣扎中有些许疲惫。
我心潮滂湃,心说,我承认我见色起意。
合欢轻咳了一声,我登时做贼心虚地别开眼,只是不知为何,江茶扭头的动作也有些匆忙。
谁也没有点破,顺理成章地谈回旧事。
合欢有些恼地冷哼道:“路怎么走,自是你自己选,我已递给你一条生路,不走,便怪不得旁人了。”
江茶嗯了一声,合欢切切地咬了下牙,又沉声道:“没了这片叶子,我再想出山便是不能了,你当真想好了?”
合欢并不是在唬人,她的法力皆来源于山中大阵,这片叶子能承载的并不多,此时笼罩着方圆之间的绿色雾瘴已经开始逐渐消散,显出疲态。
江茶沉默着,给出了答案。合欢一声长长的叹息,是长辈对不听话的晚辈无奈又纵容的叹息。
她望向地上昏迷的芸芸凡人,道:“罢,我时间不多了,自也有我的事要做。”
随即,她手中牵引起势,刹那间变成一棵庞大古树。
古树上,一根根树须垂下,缠绕住家华,陷进他的血肉之中。
无数的地精涌动钻出,从家华的七窍钻了进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家华从幻术中硬生生疼醒了。血汩汩涌出,濡湿了那块没打上水泥的泥地。
家华状若疯魔地惨叫。他脸上被树须割出道道血痕,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惊惧的视线里,一棵参天大树,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妖魔般挥舞着枝丫。
像是一场噩梦,噩梦结束,大雾散尽。
家华疯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众人逐渐醒来,脸上皆是茫然,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家华,个个吓得脸上血色尽失。
家华瘫坐在地上,面容尽毁,血淋淋地把玩濡着自己的秽物及血液的泥土,嘻嘻笑着,见众人望过来,抓起一把泥土吞进嘴里,手脚并用,牲口似的往山林的方向爬去,头也不回。
兰花婶几乎认不出那是家华,惊骇地“诶”了一声,却很快露出迷茫神情,低下头喃喃道:“阿华出门打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