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回头时,江茶已经不见了。
我茫然望了一圈,那几个警察到了近前。
年轻女警朝我伸出手,尽力表达友好,“你好,我叫阿欢,和你同村的。”
原来我失踪后,兰花婶报了警,吕家女人的婆婆红英婶也报了警。
小地方的警察很大部分是走选调的当地年轻人,比如正在给我做笔录的,是桂花婶的孙女阿欢,自小叫着兰花婶和红英婶阿婆长大的。
阿欢的表情心有余悸。
据说那天,左边兰花婶扯着阿欢的胳膊嚷:“阿欢啊,你婶婶丢了,阿婆为给你叔买个老婆,养老钱可都赔进去了,你千万要把人给我找回来的啊!”
右边红英婶扒着阿欢中气十足地哭:“要赔钱!不赔钱我就一道死在这了!我好好的人带过来烧香的,带不回去啊!”
最后还是阿欢避开,由外来的民警出面,好说歹说才把两人劝了回去。
再然后,村中最有威望的人同时做了一个梦,得了大王爷指使,要将天池庵改做供奉大王娘娘的庙宇,左邻右舍忙起此事来,便也没人在意兰花婶和红英婶的闹了。
但警方自然不会受此影响。
阿欢做着笔录,“从出事到现在,你去了哪里?”
她抬起头,脸色有些故作成熟的严肃:“不要说谎!”
我眨了眨眼,实诚道:“我睡了一觉。”
我把在光阴牢里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姬婴和江茶的部分,听起来就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阿欢眉头拧得紧紧的。
放在平时,听到这种谬论,她说不得一句“放屁”就骂过去了,但,这是天池庵。
是她长大的地方。
她从小知道大王爷,她亲眼见过蛊虫发作的女人痒起来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模样。
她的妈妈,很早之前便受不了这种愚昧诡谲的风俗,和她那个豪赌啤酒肚的爸离了婚,再也没有回来。
这是个朗朗青天下,鬼神通行之地。
学校里接受的教育和生长环境下耳濡目染的灵异志怪拉扯着年轻的女警,她握着笔,有些写不下去了。
她说:“我知道你身上也有蛊,也知道红英婶的儿媳是怎么死的,但笔录上只能写,她是突发恶疾去世。”
这种事,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的。
因此无论红英婶怎样嚷,吕家女人的死,都只能定性为意外死亡。
警方笔录如何为难,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了。
我在警局坐着等了许久,约莫七点多,阿欢换回常服,拎着电动车钥匙进来。
阿欢:“走吧,我顺路带你回去。”
我点点头,起身,“你们也挺忙的啊。”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