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九天之上的圆球颤颤巍巍旋转,挥洒出盈盈亮光,破开黑暗。
粉裙女子半抗着灰衣劲装的昏迷男子,在微光的小道上前行,脚步匆忙凌乱。
前方出现了一棵大树,周围灌木高大茂盛,女子顺势将男子靠在了树上,自己则跌坐在地,气喘吁吁。
千梦之盘腿坐着调息了许久,才缓缓睁眼。
她看了一眼还倚靠在树上的月衣客,他的斗笠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或许是穿越空间时被惊雷风暴卷掉了。
斗笠下的面容刚毅冷峻,眉骨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杀戾之气显现,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俏。
千梦之端着脸欣赏了半天,却见月衣客脸色越来越白,她试探地伸手戳了一下他胸膛,血液从里衣渗出,一流不止。
千梦之:“......”
难怪一副要断气的样子。
她连忙从储物手镯里掏出几瓶丹药,犹豫几下,全部倒进了月衣客嘴里。
“咳咳!咳咳咳!”月衣客有点被噎住了,涨红了脸,硬生生咳醒。
千梦之有点心虚,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月衣客视线慢慢清晰,先是警惕地望了一圈,没有发现威胁才坐回原地。
“多谢千姑娘相救。”月衣客神情依旧冰冷。
千梦之有些不悦,“哼,让你来保护本小姐,结果反倒是要本小姐救你,你们月下楼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
月衣客垂头,“在下办事不力,回去后定自请领罚。”
“你!”千梦之憋了口气,“你是傻子吗?”
那混乱的场面,月衣客面对的是罡九和鸠沭这样顶尖的高手,要护着她还要拖延时间,若非最后千梦之使用偷天换日的功法,穿越空间将他带离,他估计真死在那里了。
面对那样的对手,没有几个人可以全身而退,她又安然无恙,月衣客并不算失职,千梦之不过是逗逗他而已,谁料他只一本正经认错。
月衣客并没有继续说话,半垂着眼眸,像是在忍耐。
千梦之平下气来,“喂,本小姐很喜欢你,你要不来我们珍宝阁,定然比月下楼好多了,我们可不需要天天打打杀杀。”
月衣客:“多谢美意,不过不必了。”
他直接冷硬拒绝了,千梦之恼怒,猛地站起身,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两下,扭过头走入灌木丛里。
“给脸不要脸,你就自生自灭去吧。”
直到她的动静渐渐远去,月衣客也没看那边一眼,反而蹙眉忍耐着,过了半刻终究是没忍住,一口泛着黑气的血喷出,他也滑落在地。
“出来吧...”月衣客忽然有气无力地说道。
一柄红伞旋转着在他跟前出现,紧接着一只死白的手握住伞柄,着红袍的身影像是从虚无中慢慢踏出。
“重伤到这种程度还能察觉我,你的修为倒是没有荒废。”红伞郎举着伞说道。
月衣客咳嗽了两声,“你若无心,我又怎能察觉。”
红伞郎静静看了他半晌,“珍宝阁大小姐抛出的橄榄枝,你不接?”
月衣客:“你很清楚我们是什么人。”
在他们的世界里,只能有杀戮和死亡,若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等待他们的只有自我灭亡。
红伞郎没回答,弯腰伸手,“楼主已经在等。”
月衣客只是借着他力站了起来,随后挺直着脊背远去。
红伞郎望着地上的血脚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而不久后去而复返的千梦之扑了个空,她追着血脚印,只追出了几里地便再无踪迹。
她茫然地站在灌木丛中,心里陡然像是失去了什么。
“我是毒蛇猛兽吗,跑这么快......”千梦之小声嘀咕着,忽地一种难过涌上心头。
她是珍宝阁的大小姐,向来要什么有什么,但对她来说,那样的生活是无趣的,所以她喜欢危险的东西,修习的功法也好,缠着千修明带她出入各种秘境也好,正是因为它们都是危险而有挑战的。
顾若怜和月衣客,她在他们身上都感受到了捉摸不透的危险与神秘。
只不过顾若怜的危险包裹在青云宗的君子礼节之下,而月衣客的危险则锋芒毕露。
千梦之蹲在地上,有些理不清自己的内心。
她睁着大眼睛,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她好像真的喜欢上月衣客了。
心莫名躁动起来,千梦之感到陌生无措。
真喜欢上了月衣客,她又该怎么办呢?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来玩弄的。]
顾若怜的警告回响在耳边,千梦之咬唇,她才不是玩弄感情的人。
为了证明这个,千梦之打算认真对待。
她始终认为,没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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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界,赤夏域。
一片荒凉之中,却生长了一棵郁郁葱葱雪花繁饰的巨树,它的高大,能让百里之外的人都能瞧见。
树下,容貌瑰丽的男子伫立,眼神里是望不尽的思念。
月衣客和红伞郎到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两人恭敬地跪下,“拜见楼主。”
云上涧恍然回神,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红伞郎顿了一下,将事情娓娓道来,最后道,“属下办事不力,恳请楼主责罚。”
月衣客也道,“属下亦如是。”
云上涧听完,却是什么都没说,脸色也没有丝毫波澜,只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月衣客和红伞郎面面相觑片刻,行礼后悄然离去。
而云上涧等来了真正的客人。
曲卿看着高大的巨树,有些惊憾,抬手接住它婉转飘下的白色花瓣。
“这是什么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