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出口上搭了一座铁桥,此刻正有一道朦胧的身影踏在桥索之上,身上的衣袍被火光映得霞红。
王之邗率先吊高了声音喊道:“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报上名来!”
对方沉默半晌,身影倏动,三两下跃下桥索,直奔他们而来。
寒光骤闪,一把金光缭绕的长剑直指命门,王之邗面色一凌。
“苏新霁?不对!不可能!”
他惊讶地喊了一声,随即又自我否认掉,苏新霁早已被他毒死,怎么可能还活着,他对自己的毒一向很自信。
对方修为与他相近,皆是元婴修为,可对方剑术十分精妙,身法武艺远超于他,几番打斗下来,他根本不是对手,他想下毒,对方却似乎早有预料,每次都恰好避过。
他还不能像师傅一样做到交手间也能悄无声息地下毒,现在不免有些憋屈。
“雾山真君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不成!”王之邗恨恨地瞪了不远处的雾山。
雾山冷眼旁观了片刻,在王之邗出声求救后才狠厉出手。
但是来人在雾山出手后便迅速撤退,离开数丈远。
“你是苏家人!”王之邗得了救,终于有功夫好好打量来人。
高冠束发,剑眉星目,一身月白色金丝锦袍显得气度尊贵无比,最能彰显身份的,还是手中那把金光缭绕的剑。
王权之剑,潜龙苏家。
王之邗没道理猜不出来人的身份。
“苏新霁之子,苏慕凉。”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慕凉。
苏慕凉狭长的眼眸里带了些愤怒,这个人,还真敢提他父亲的名字。
王之邗窥见他眼中的怒色,气焰更是嚣张,“本以为是冲着雾山真君来的,没想到是冲着我,我已经很久没被人惦记过了,还真是兴奋。”
“苏公子,你这是知道了你父亲是被我毒杀的,想要来找我寻仇?”
苏慕凉:“我会取你性命。”
王之邗扶着胸膛大笑两声,“苏新霁都死在我手下了,就凭你?”
“更何况还有雾山真君,苏公子,我劝劝你,还是早日回潜龙城呆着吧!不然,就只能做我的毒人了。”
“听说你苏家天子命,紫薇星护体,也不知能不能多抗一会我的毒。”
“苏新霁死得太快了,我都没能好好研究,不如就拿你来试试。”
王之邗贪婪的目光上下剜着苏慕凉,好似要将他骨肉都看得清清楚楚。
苏慕凉脸色如冬日寒霜,每听到一次苏新霁的名字,内心的愤怒就更上一层。
“你该死!”苏慕凉再次出剑,气若游龙,凛然霸道不可挡。
雾山五指捻动,数道威力强悍的灵刃破空而去,却没能近苏慕凉的身。
自天而下的一股风劲将灵刃悉数击溃。
还有第二人!
雾山猛然抬头,一柄金身红缨的长枪已经照着他刺了下来,电光火石间他胸前的法器一亮,移形换影,才堪堪避过这柄长枪,但还是被风劲舔舐到了,脸侧火辣辣的疼。
他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眼里带了些暗沉和警惕,“云散真君。”
来人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修身的暗红鎏金长袍,长发用金冠紧束全部梳起,上挑的凤眸让她看起来极为不好惹。
金枪红衣,云散真君,苏新霁的道侣。
云散并没有继续动手,只是守护在苏慕凉身后,阻拦雾山的插手。
雾山看出她的意图,“云散真君,此人对我炼器阁有大用,可否先留下他的命,不日必将他的命双手奉上。”
云散将手中的长枪往身旁一插,盘腿坐下,凤眸合上,一副不听不看的模样,却没有让步的意思。
雾山神色几番变化,袖中的手轻轻扣动了法器的机关,然而机关才传来细微的咔哒声,那柄金身红缨枪便嗡嗡地晃动起来,强大的威压随之而来,震得他五脏六腑错位,胸口一疼,鲜红的积血便从口中吐出。
雾山没有丝毫怀疑,如果他继续下去,云散会立刻杀了他。
他攥紧了手中的法器,瞥向苏慕凉与王之邗的方向,眼里带上了一些焦急。
王剑是王权之剑,苏家始祖为它量身打造了一套徒步天下的精妙剑法,秉承了君王的气度,其剑招大开大合,大巧若拙,剑气霸道盖世,荡荡乾坤。
苏慕凉虽不能像他父亲那样将这套剑法与自己必胜所学融会贯通,但是二三十年间无数次的舞炼,让他对这套剑法也熟悉到了骨子里,对付一个王之邗,绰绰有余。
王之邗身上已经破了好几个洞,整个人血淋淋的,眼中阴霾遍布。
三番两次下毒不成,也无法使用空间传送的法器,他哪能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诡异的幻境。
他余光望了一眼被云散压制住的雾山,心中烦躁更甚,绝不可能的,他绝不可能死在这里!
“苏公子,要杀你父亲的是谢温凌,我只不过是他的一把刀,你又何必执着于取我性命。”王之邗脸色一变,眼里带了些讨好,“我也很抱歉失去了苏新霁这样一个人物,这样,作为道歉,我甘愿为苏家所用,灭谢家满门不是问题。”
“苏公子.......”
一直旁观的雾山再也忍不住,手中数样法器飞出,发出震天撼地的威能,云散长枪飞起,旋转聚风,与法器碰撞,整个幻境开始摇晃。
雾山心底一急,一切却已经来不及。
“呃!你————”
苏慕凉冷冷看着王之邗,“真要道歉的话,去地府同我父亲亲口说吧。”
说罢,用力拔出了将他刺了个对穿的王剑。
顿时鲜血喷涌而出,飞溅三尺。
王之邗不甘地瞪着眼睛倒下,口中赫赫几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咽了气。
幻境终于支撑不住,火焰如潮水般渐隐褪去,露出明亮如水的皓月。
但该死的人也已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