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得势,在本官面前逞起威风来了?”杨尚书将手中的那坛酒高高举起,随即重重地向郑璟身后的新娘子摔去,“本官倒想看看,究竟是谁的威风大!”
“小心,”郑璟反应过来将新娘往后一推,酒坛砸空,摔在地上,哐啷一下,酒水、碎片四溅,宾客们纷纷往后退去躲避。
人没有事,但因为这一推,黄莲香脚下没站稳,连连往后退去,摔在了后面的椅子上,头一偏,盖头唰地一下落了下来,她的面容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宾客们的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脸上,他们看见了,尽管新娘子的脸再涂粉抹脂,用力地遮掩了,但怎么都遮掩不住,那大片的、丑陋的烧伤,向脸上盘旋着一条丑陋不堪的肉虫子。
宾客中有人面色不惊,却也有人不自觉露出嫌弃之色来。
“别看,别看。”黄莲香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脸,一直以来,她都是以面纱遮面,从未让人这样看过自己的脸。
“都给本官转过身去!”郑璟怒而一吼,随即赶忙从地上捡起盖头,替黄莲香盖上,他双手握住黄莲香的肩头,压低声音安抚她,“别怕,没事的。”
“哈哈哈……”罪魁祸首杨尚书放声大笑,指着新娘子道:“还真是个丑八怪,我原本还不信。这会子亲眼一见,果然是我们大晋朝天下第一大丑八怪,哈哈……”
郑璟:“来人,杨尚书喝醉了,送他回尚书府。”
仆从得令,立即上前将杨尚书钳制住,扭送出喜堂。
杨尚书大骂:“你们这些狗奴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本官是谁?岂敢如此待老夫!松开!郑璟,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汴京第一美人你不要,非要娶大晋朝第一丑女,你可真是贻笑大方!”
宾客们心下议论,这位新娘子虽然丑,但说杨如意是汴京第一美人,杨尚书你这可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黄莲香坐在椅子上,双手捏紧了袖边,不要紧的,此等羞辱,她这些年来听得还少吗?
忽然,她的手上多了一只手,郑璟牵住了她的手,“娘子,我们继续拜堂成亲。”
黄莲香抽回自己的手,她整个人、整颗心缩成一团,不要,即便她再如何卑微、低贱,也不愿意被贬低、嘲笑。
郑璟深望了她一眼,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他转身面向众人,道:“我与莲香少年夫妻,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奈何遭遇厄运,分别十六年。幸蒙皇恩,我与她能再相遇,能再相守这一生。我郑璟一直爱着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
他再次转身面向黄莲香,伸手撩起长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目光恳切道:“莲香,我爱你,你可愿嫁我为妻?”
喜堂之上,宾客们一片热议,未曾想到郑大人为了一个容貌并不好的女子,竟下跪求婚,且当众宣扬对其的感情,可谓是给足了脸面。
黄莲香指尖发颤,红盖头遮住了她满脸的惊讶,以她对郑璟的了解,他从不屑于用谎言诓骗人,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他心中一直还有自己。
她想起了出宫前,贤贵妃娘娘与她说的那些话,这一切本是她的,她有资格拥有。
“我愿意。”黄莲香将手伸给了他,郑璟牵住她的手,两人并排着拜堂成亲。
“……礼成,送入洞房!”
黄莲香被媒婆、丫鬟搀扶着,送入了洞房。
这不是她第一次成亲,待人都退下,新房内恢复了安静后,她扯下了红盖头,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一对燃得正亮的龙凤烛,窗棂上贴着大大的囍字,放着合卺酒的圆桌,用来讨吉利的成亲物什都贴了红色的囍,整齐地堆放。
红色的帷幔,红色的枕巾和被褥,还有一身喜气红色的新娘子。
除了一切都非常华奢以外,与她第一次同郑璟成亲时的场景没什么不同。
可很快她眉头蹙了起来,想是碰到了瘟神一样,从床上站起身来,坐到了桌旁的圆凳上去,她环顾着这间屋子,面上露出了嫌恶,想到了这十六年来,郑璟与杨如意如何在这间房中恩爱有加,一时心底犯起了恶心。
忽然新房的窗下响起说话声,“哎,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打赌?打什么赌?”
说话的是两个丫鬟,声音很近,黄莲香听得很清晰。
“人家说洞房花烛夜,你猜今天这洞房是洞成了?还是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