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个难处。此玉名贵,先生恐怕不放心交到他人手中,我也不敢擅自在做主买下,”罗弦瞅了眼韩青岚,“干脆让小书童走一趟,如何?”
岑乐幽幽道:“也是个法子。掌柜一同上山吗?”
罗弦摇了摇头,道:“我跟先生也算是有缘,后天我得启程去往绩溪,晚两日这买卖就做不成了。田老爷十分守信,若买卖能成,过后他自会给我赏钱。”
“哦?难不成掌柜的在外地还有更大的买卖?”
罗弦失笑:“您信得过我,我也不妨直说,万方钱铺的李掌柜上个月重金购得王大令《江州帖》真迹,大喜过望,于六月初九在绩溪的上阳别院设宴,邀亲朋好友相聚,共赏此帖。罗某有幸,亦在其列。”
岑乐目光一凛,但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掌柜真是交友满天下,竟然连宁国府的大财主都认得。”
“李掌柜和蔼可亲,与家父是旧识,我自小就常去他府中玩耍,和表少爷、侄小姐都熟识。”
“原来如此。”
“多嘴提醒先生一句,剪云山庄不允许佩刀,千万别坏了规矩。”
韩青岚怯生生地插了句嘴:“单单不能佩刀,其他兵器皆可?”
他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听起来还真有几分稚气。
罗弦点头:“不错。”
岑乐低喃道:“竟有如此规矩……”
罗弦宽慰他说:“不过您的书童也不是习武之人,应是无碍。”
岑乐沉吟片刻后道:“容在下考虑考虑,一个时辰内定会给掌柜答复。”
岑乐此举是拿乔,罗弦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笑逐颜开,连连点头。
出了五梅斋,二人转过街角,岑乐仍是若有所思。
韩青岚草草抹掉两颊和眼尾的胭脂,道:“刚才罗弦提到的表少爷想必就是温询询了,那侄小姐又是谁?”
岑乐回过神来,道:“我若猜得没错,应该是温家的孙小姐温阡,她是温时崖长子温祺的女儿。温祺的夫人早逝,温阡是由温时崖的妹妹,也就是李掌柜的夫人带大的,所以自小随姑奶奶住在宣州。”
“您若是希望青岚能救出白曲先生……老实说我连三成把握都没。”
峰峦险峻,山路崎岖,白曲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韩青岚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将他带出剪云山庄而不被他人察觉。
岑乐笑笑:“你不用把他带出来,只要确认他真在山庄里,我自有法子救他。”
脚下是小桥流水,抬头即见苍翠远山,但是山水环抱之间,岑乐回顾方才与罗弦的交谈,心中却有隐隐不安。
“青岚,你确定你二哥跟田澜没有纠葛吗?”
“确定,”韩青岚怔了怔,“先生何出此言?”
岑乐叹了口气,缓缓道:“田澜此人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
“好色。”
韩青岚嘴角抽搐了下,这才理解先生何以给自己打扮成这副鬼模样。
岑乐继续道:“面容姣好的美人,无论男女他都喜欢。”
他的神情讳莫如深,瞧不出心绪。
原来岑先生是在怀疑秦思狂的为人呢。
韩青岚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替那人的风流成性辩解的一天。
“先生,二哥虽然品行的确不端,但是鲜少撒谎。再说,田庄主都年过不惑了……”
韩青岚无法继续说下去,毕竟他二哥又不是没看上过年过不惑之人。提到秦思狂,二人心头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人呢?
秦思狂比他们晚三天出门,今日已经是六月初五,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可是至今不但不见人影,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先前天机堂探得温询询就在徽州,他对白先生十分敬重,眼见仰慕人被困,定不会置之不理。所以此事大有蹊跷,十有八九是个陷阱。
“二哥不会不打算上黄山吧?”
岑乐讪讪道:“以他的性子,就算不为白曲,单是为了跟温询询一争长短,他亦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韩青岚微微一笑:“先生真是把家兄的心思拿捏得透彻无比。”
少年脸上的胭脂擦了,但并未完全擦干净。留下的痕迹反而让他面上宛若海棠过新雨,这一笑更显俏丽。
岑乐盯着韩青岚面上红云,脸色骤变:“我知道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