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川宫子小心翼翼遮掩着自己的身形。
她模仿电视剧里的特工,像个鬼鬼祟祟的窃贼般在各个物体后躲藏,偷偷摸摸地紧盯着影川龙崎,心里仿佛揣了一只小兔子,恨不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对所有投来的目光都报以最高形式的警惕与不安。
所幸日本的‘互不麻烦’风气令路人无视并绕远了影川宫子,叫她得以偷偷跟着兄长影川龙崎登上电车,隔着一道车厢门凝视对面。
——兄长,不对,那个冒牌货要去什么地方?
——总、总感觉有点可怕,希望不要太远,不然我的零花钱可不够啊!
裹着驼色羊绒围巾、戴着厚重格子线帽,还特意戴上了手套与墨镜的宫子一边将双手放在脸前合十祈祷,一边隔着数个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偷看龙崎。
她的行为没有多么隐蔽,但却在列车中却显得并不显眼——这样‘打量’的目光虽然浓烈,却没能让龙崎稍微转一下眼珠。他毕竟太受欢迎了,在任何地方都被偷偷摸摸打量着的情形让他早就习以为常。
电车在花田町停下了。正在注视着龙崎的宫子意识到他抬脚离开了车厢,也一边小声道歉着一边挤开涌进来的上班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她很少做这般粗暴而引人注目的事,一时之间不由得脸颊涨红,头颅低垂到胸口,恨不得自己快点钻进缝隙里消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异常细微嗫嚅。但或许是被这羞涩所连累,宫子好不容易挤出了车厢,却找不到龙崎的身影了。
——糟了!我应该动作快一点的!
——怎么办,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宫子在墙壁上纷繁复杂的电路线条,头顶不适发出车次提醒女声的发声器,与摩肩接踵的行人中……呆住了。
她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那一抹熟悉的、挺拔的身影,仿佛兄长变成了一条池塘内的锦鲤,即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透过波澜的湖面发现他的踪迹。
到底该怎么办呢?自己的行动是在一开始就失败了吗?宫子不由得沮丧悲伤起来,她眼中渗出了蒙蒙的泪光,抓紧了钱包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指头将皮质的钱包表面抓出了浅浅的皱痕,而另一只手粗暴包扎过的指尖开始抽搐。
十五岁的少女咬紧了嘴唇小声抽泣着,却依旧不肯放弃地朝前走去,希冀能在电车厅门外找寻到理应发现的人。
她的手臂突兀一紧,被左后方的谁用力扯住了。
“啊、……唔唔唔!”
宫子下意识想要大叫,对方却将她强行扯进怀里,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口鼻,却在意识到她无法呼吸之后调整了一下姿态,只捂紧了她的嘴巴。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影川宫子?”
——是‘哥哥’的声音!
被发现了,怎么办,被冒牌货发现了!宫子骤然醒悟,但紧接着,被抓住的现状让一个可怕的想法袭上她的心头。
——会、会被……杀掉吗?还是……更残酷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跟着我来的吗?”揽着宫子纤细腰肢的龙崎松开了手,替她摘下脸上的口罩、眼镜、帽子。乱糟糟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穿着古怪臃肿的宫子僵硬地感受着龙崎修长的手指轻柔擦拭过她的眼角。
泪水被逝去了,这样温柔的力度和询问让宫子不禁怀疑兄长是否已经恢复,但她在小心翼翼抬头望了龙崎一眼之后,意识到对方的眼神依然是残酷的模样,这一切的动作……只是如同膝跳反射般习以为常的举措。
哥哥……呜……宫子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道:“哥哥,我,我只是,担心你。因为哥哥忽然就出门了,所以我,我想是不是因为我的错,所以哥哥生气了。想要上前来……”她咬了下嘴唇,“道歉。”
——如果哥哥仍然是哥哥,但却被‘什么’压制了精神的话!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还有如此熟悉的习惯动作,却会做出那种事,说出那种话了!如果是这样,说不定,说不定我可以‘蒙骗’他!
宫子咬咬牙,闭着眼一把抱住了龙崎的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对不起,我很担心哥哥,所以不要抛下我!就算有什么情况,我也会帮助哥哥做事的,请,请让我帮忙吧?我会好好帮忙的!”
她将脸埋在兄长的胸口,脸颊可以感受到对方强健有力的心跳与坚实的胸膛。在紧张的等待中,她感到自己的脑后被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了几下。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