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苏全孝忽然看到翠妫踮起脚,在且月脸畔落下一吻:“东鲁大人,你真好看。”
且月有些诧异地看着翠妫:“你,你这是做什么?”
翠妫眨眨眼:“为了感谢你呀。”
且月一向淡然,但此刻也不由得失笑:“感谢……这是谁教你的?”
翠妫指着苏全孝:“他教我的,他是冀州侯。”
苏全孝耳尖发烫,嘴唇颤抖,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不敢看且月和翠妫。
且月自然明白了,她了然地点点头:“好,不过以后,你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感谢别人。”
翠妫有些不解:“为何?”
且月浅浅一笑:“冀州侯会替你感谢别人的。”
黑云压城,鄂顺带领军队南下。
扈正站在苏全孝身旁:“将军,我们会赢的,对吧?”
苏全孝凝视着逶迤的车队:“会的。”
“翠姐姐也会平安的,对吧?”
苏全孝收回目光,坚定地落在扈正身上:“会的。”
——
雪粒随风拍打在殷郊脸上。
方才和四方盟军打了一战,先锋军不分胜负,此时正在休憩。
朱厌蹲在营帐前,她似乎受了伤。
不仅是因为那个会法术的北伯侯夫人,好像越靠近西岐,她越虚弱。
她闭着眼睛,脸色煞白,越发像一具僵尸。
虽然是个怪物,但毕竟是殷商的人,殷郊有些不忍。
他叫来近侍:“给她取一件外衫,再弄一些吃食。”
侍从唯唯诺诺地下去了,过了一会,他端着衣裳和食物走近朱厌。
才离朱厌五步远,端盘上的东西忽然腾起绿色的火焰,侍从大惊失色,一把将东西甩到泥水中。
朱厌眼睛都没睁:“别靠近我,会死的。”
侍从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边抬起眼睛,悄悄看向殷郊。
殷郊微微蹙眉,而后站起身来,走到朱厌身后。
“为何我没死?”
朱厌仍旧不睁眼:“殿下是玄鸟,我伤不了你。”
耳边响起簌簌的摩擦声,兜头罩下一片温暖的馨香。
朱厌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
殷郊将自己的披风盖在朱厌头上:“神使,你不必留在军中,是输是赢,都是我与姬发的事。”
朱厌握住带着体温的衣角,眼里有些茫然。
为什么这凡世的东西没有化为灰烬呢?
时间隔了太久,纵然她是神,也忘了许多事。
忘记了,上一次见到玄鸟的情景。
朱厌声音低沉:“无论是谁赢,我都在这里。”
殷郊无奈,转身回到帐中。
朱厌仰头,衣物的皂香钻进她的鼻腔。
原来除了痛觉,她还能闻到东西啊。
朱厌捻了捻布料,罕见地露出一抹微笑。
——
南境。
翠妫第一次见到拔地而起的灵体,像是一座陡然升起的大山,遮天蔽日。
鄂顺看着那团黑雾,眼里流露出绝望:“女萝……女萝……”
翠妫突然牵住鄂顺的手,腾空而起,朝灵体飞去。
底下的将士发出惊恐的叫声,翠妫却脸色淡然。
“要破解灵体,还需南伯侯亲自去。”
鄂顺第一次抵达黑雾中心。
他几乎看不清翠妫的身影,只看得到丝丝缕缕的黑气。
因为这是女萝,所以鄂顺并不害怕。
他轻声呼唤:“女萝,是我,我是鄂顺。”
耳边响起翠妫的声音:“对,南伯侯,你对女萝祭司说话,唤起她的记忆。”
“女萝,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还在受雷击之苦吗?随州的春花开了几次,下一次,我带你去看。我找到了骨族的旧址,那里真美,等天下太平了,我们一起祭奠你的族人,好吗?”
鄂顺的声音很小,说着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擦去眼泪:“女萝,我想你。”
眼前的景象有些花。
但是不再是一片黑压压。
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姑娘站在鄂顺面前,含笑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许久。
鄂顺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女萝。
“是你吗?是真的,还是假的?女萝,是你吗?”
虚空中再度传来翠妫的声音:“南伯侯,这是幻像,杀了她!”
心脏猛地震动。
鄂顺含泪看着眼前的姑娘,她歪着头,乌眉细长:“鄂顺~杀了我吧。”
她的声音和从前一样,有一些嗲嗲的南腔。
鄂顺呼吸紊乱,他一向敬重翠妫,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下不去手。
“鄂顺,你是特意来杀我的吗?那你杀我吧。”
鄂顺疯了似的摇头:“我不想……我不是……女萝,我不会杀你的,我是你的,我不会……”
“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狂风呼啸,鄂顺猛地回过神来。
翠妫仍旧拉着他的手,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南伯侯,那不是女萝,是封印灵体之人,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