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点般的白色火光,落在那副已千疮百孔的躯体上,刹那窜起熊熊烈火,轰轰燃烧起来。
楚秋站在洞口,望着那烈烈燃烧的火焰泪如雨下,她的神情悲痛绝望,而在那具苍白的身体彻底化为灰烬之时,她忍不住向前踏出几步,然而脚下一个踉跄,竟重重向前跌去。
扶玉一惊,忙大步上前接住她。
楚秋紧顺势抓住扶玉的手臂,借力挺挺地站直,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她直勾勾地望着那些融入泥土中的骨灰,声音沙哑虚弱但却又异常坚定:“扶姑娘,我没事的,我还没有为师父和哥哥以及那些死去的同门报仇,我不能倒下。”
扶玉闻言暗叹一声,失去在这世上的至亲,这样的痛苦,短时间内任谁也无法接受。若换作了她,定然生不如死,痛苦不堪,恐怕还没有楚秋这样坚强。
楚秋放开抓住扶玉的手,一步步向前走去,沿途折过许多花枝,一点点铺满在余烬之上。
她阖上双眸,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和师父他们报仇的,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扶玉四人在山洞待了几日,等楚秋的伤势好得差不多,这才动身前往位于北青螺山道中的定山阁。
四人此时已经历不少大风大浪,还有诸多至宝傍身,加上又不畏毒侵,对于孟李二人并不多么忌惮,只是希望能够顺利将作恶多端的二人除去。
在楚秋的引导下,不过两日,一行人便到了定山阁附近。
定山阁有老阁主留下的守山阵法,并且新近那姓孟的竟从绥原城弄来了几块道生石,使得原本的守山阵法更加牢不可破。
四人虽不畏惧,也自信能够破得了阵,但却怕破阵之时生了其他变故,惊走了孟璋,那便功亏一篑了。
到了定山阁附近,五人避开了巡山的弟子,找了个隐秘的山洞暂作栖身之地,又在山洞四周布下一个巧妙的障眼阵法,旁人绝不会注意到他们。
五人偶然从巡山的弟子那里听到,孟璋并不在阁中,似乎带了一群弟子出去,此时定山阁中只有李厚忍和叶朝坐镇。
楚秋闻言,心中一动,便对四人直言道想借此机会先行救出那些被抓的同门。
几人一听,商量了一阵,便决定先行救出被抓住的弟子,如此一来,不仅使他们脱离危险,免受残害,叶乾和李厚忍也定会将孟璋唤回作为助力,这样他们也不必发愁孟璋何时回山。
楚秋熟悉定山阁,也知晓那些弟子被关在何处,便由她先带着季言洲和江凌烟探清路线,摸清楚那些弟子们的伤势如何,再回来制定具体行动计划。
一切商量完毕,三人当夜便潜入了定山阁,直至晨光熹微,方才返回。
那些被抓住的弟子被关在定山阁后山的山牢,而前往后山需通过前山那一片弟子们居住的阁楼,再经由一座偏山,山上住着零星几个弟子,修为并不多高。
看守山牢的弟子共有三个,一个六阶,两个五阶,都不足为惧。而需要救出的弟子共有七人,虽都重伤难以动弹,但幸好还未被吴厚忍用去试毒,尚可救回。
五人围在一起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季言洲准备今夜再带扶玉和云邪走一遭,等到明晚,便开始行动,救人之事,只宜早不宜迟。由于楚秋重伤未愈,之前过度消耗灵气,致使一段时间内无法长久地使用灵气,而身处定山阁随时会有突发情况,考虑到种种,所以此次她并不参与行动。
很快,夜幕降临,一轮明月高挂中天,光华明亮,照得山景清丽无限。
扶玉三人一身黑衣,屏气凝神,兔起鹘落,几个起落便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定山阁中。
此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季言洲一面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进,一面低声提醒着扶玉与云邪需要注意什么。
不多时,三人一路顺畅地行过前山阁楼,来到那座低矮荒凉的偏山前。山上坐落着四间青墙青瓦的房屋,看上去有些年头,比起山下的精巧的阁楼,显得破败许多。
穿过偏山不远,云邪本在最后,此时忽然纵上前来,沉声道:“我方才路过偏山时,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们。”
扶玉一惊,一时不知是进还是退,道:“那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季言洲闻言望着那座偏山沉思了片刻,随后低声道:“仍按原计划行事。”
三人一路纵至山牢附近,隐在一片不远不近的茂盛灌木丛后,从此处望出去恰好能将山牢的情况尽收眼底。计划中,他们将人救走后,并不按照原路返回,而是顺着山牢的方向一路前行,在路的尽头掠上一座险峻高耸的山崖。
他向扶玉和云邪指明了救人离开后的路线,又道山崖后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那里有着不少毒虫猛兽栖息,一般人不敢轻易前往。虽然危险重重,但却是此时的最佳选择,昨夜他们已寻好了一间山洞,布好阵法,在山洞四周洒了许多驱散野兽的烈性药粉,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季言洲将一切说明完毕,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孤零零的偏山,对二人道:“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虽不长,却也不短,这人既发现我们闯入了阁中,按理说应当叫醒旁人,警惕起来才是,为何又不声张,反倒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
扶玉也望了眼那座偏山,山上一半月色如银,一半夜黑如墨,静荡荡的,寂若无人。
云邪低声道:“我一到偏山附近便察觉到那道目光,似乎很早就站在那里,等着一般。”
季言洲眉毛一跳,忍不住讶道:“这样说来,那人昨夜便发现我们了?连续两夜按兵不动,要么是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要么便是与我们并无敌意。不过说起来,今夜的行动比昨晚顺畅不少,昨夜还有几个起夜的弟子,今夜倒是一个都没有。”
“你们说,他会是哪种?”季言洲摸了摸下巴,转而笑道,“干脆我们今夜便将人救走吧,倒省得夜长梦多,我背三个,云邪背三个,玉儿背一个。啧,不过我好像只能扛着两个,云邪能不能扛四个?能者多劳,是也不是?”
云邪淡淡睨他一眼,不置一词。
扶玉瞪他一眼:“师兄!什么时候了,还说笑呢!”
季言洲低笑了几声,言语中颇带了几分豪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细细一想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是他全定山阁的人来了也困不住我们,走吧,回去好生歇着,养足精神,明晚我们仍按原计划行动。”
扶玉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按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亦是一路顺畅。
回到山洞时,楚秋已然入睡。江凌烟正在入定,察觉到他们回来的动静,立即睁开了双眼。
三人将阁中发现的情况与她说了,她闻言却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原想着用不到此物,不曾想还是要用上了。”
扶玉有些好奇:“什么呀,师姐?”